華明之將書取到手中一看,驚訝道:“經絡腧穴學!守一,你怎麼會看這樣的書?”
難怪華明之會如此驚訝,這是一本全國普通高等教育中醫藥類精編教材。
適用於高等中醫藥院校針灸推拿學專業本科生使用,也是醫療、科研工作人員的重要參考書籍。
像李守一這麼一個連溫飽都無法解決的小保安,看這麼一種高深的專業書籍,如果不是另有玄機,那就肯定是在裝逼。
聽到華明之的問話,李守一長嘆一聲,惆悵萬分。說起讀醫書的緣故,那真的是一段辛酸話,兩行傷心淚。
去年高考前,李守一在學校鬧出醜聞,讓父母親雙雙受傷,一個斷了腿,一個成了半身不遂。
為了這事,李守一始終是內疚在心。
他四處打聽,想要設法彌補自己的過失,想要找到能讓父母恢復健康的靈丹妙藥。
時間長了以後,靈丹妙藥沒能找得到,倒是聽到一個說法。
想要依靠西醫讓父母親的傷勢痊癒,那是不可能的事。唯一的出路,只能是走針炙和按摩的道路。
聽到這樣的傳說,李守一也就把找到名醫,當作了自己的第一個夢想。
為了實現這個夢想,他就到處打聽名醫。
到了後來,他才聽說江水城中的名醫,就是‘仁義堂’的何老先生。
‘仁義堂’的何家,是世代祖傳中醫。
現在的當家人,被人稱之為何老先生。真正在藥店坐診的人,是他的兒子何大先生。
到了孫子這一輩,考上了中醫大學。畢業之後,就分配在了縣中醫院,被人稱之為小何先生。
李守一聽到這條訊息之後,也是因為年輕,不懂世事之艱難,直接就跑到了‘仁義堂’。
他想請求何老先生出手,幫助解除父母親的痛苦。
還沒見到何老先生,坐診的何大先生就告訴他說:“小李,你父母這樣的病症,別說我們無力治療。就是有能為治療,也不是一朝半月的事。這中間所需要的費用,你們家根本無法承擔得起。”
聽到這樣的話,李守一的心頓時就涼了半截。
說到費用的事,正好說到了李家的困窘之處。就連吃飯都是難以為繼的家庭,哪能承擔高額的醫藥費哩。
儘管如此,他還是不肯罷休。心中又生一計,想要拜何老先生為師,學好本領後再為父母治病。
雖說是時間拖得長了一些,總比拖著不治要好上許多。最大的好處,就是用不著花錢。
他是說做就做的性格,想到了這麼一條妙計之後,立即就帶著拜師的禮品上了何家的門。
“我們何家的醫術,是祖宗傳下來的飯碗,從來都是傳子不傳女。你一個外姓旁人,憑什麼讓我來傳授你的醫術呢?”
端坐在太師椅子上的何老先生,毫不客氣的問了這麼一句。
對於李守一送上門的拜師禮品,何老先生連正眼都沒有看上一下,直接就將他拒之於門外。
儘管如此,李守一還是不肯死心。只要有空的時候,就會跑到‘仁義堂’。看到有活計要做,便會主動搭上一把手。
他想用自己的誠意來感動上帝,來感動何老先生一家人。
實在不行,也想透過觀摩的方法,能夠學到何家給人治病的一些手法。
由於李守一經常幫忙做事,坐診的何大先生也會在閒暇的時候,當作是解悶一樣給李守一指點一些入門知識。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三個月時間。除了一星半點的入門知識,李守一什麼也沒有學得到。
時間長了以後,李守一與‘仁義堂’的藥工處成了好朋友。
他們知道何家人的稟性,也在暗中勸說李守一不要再死心眼兒。李守一不肯聽,還想用自己的誠意來感動何家人。
直到發生了一件意外之後,李守一才算死了心,才算徹底中止了去‘仁義堂’偷師的歷程。
聽到這兒,華明之手捋鬍鬚道,“快說,發生了什麼事情,說給老頭子聽聽。”
李守一‘嗯’了一聲,繼續介紹起來當日的往事。
他在‘仁義堂’學了一些針炙方面的入門知識,總得要有實踐才行。
讓誰來做試驗品呢?想來想去,李守一隻好在自己身上下針。
剛開始,他還是小心翼翼的試針。成功了幾回之後,李守一的膽子也就漸漸的大了起來。
有一天,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扎到了一個什麼樣的穴位。弄得自己全身僵硬,一點也不能動彈,如同木頭人一般。
一見這樣的情景,他的父親李成鐵心中大急。連忙喊來周圍的鄰居,幫著把兒子送到縣醫院去看門診。
在那兒轉了幾個科室,醫生也說不出什麼名堂。又去了中醫院,也還是一樣的結果。
後來,還是有人指點,讓李成鐵把兒子送到了‘仁義堂’。
何老先生看了一眼之後,出價兩千元才肯動手治療。
李成鐵的身上只剩下五百元錢,心中一急就跪到了地上,給何老先生磕起頭來。
眼看著李守一躺在‘仁義堂’的大廳裡,何老先生雙手捧著紫砂茶杯,闔眼養神,就是不肯伸手解除李守一的痛苦。
對於李成鐵的磕頭,更是置若罔聞,視若無睹。
‘仁義堂’的兩個藥工,因為與李守一有著不錯的感情,也出面幫助求情,反而被何老先生啐了一臉的唾沫星兒。
李守一出事,‘仁義堂’的何老先生不肯出手救人的訊息,很快就傳回了五林小區的保安室。
保安隊長鬍軍得到訊息後,立即趕過來幫助付了錢。見到錢以後,何老先生這才出手解除了李守一的痛苦。
何老先生的見死不救,算是讓李家人徹底寒了心。用不著父母親的制止,李守一打那以後再也沒有去過‘仁義堂’。
針炙的物件,也因為父母親的堅決反對,由自己的身體改成了冬瓜和南瓜。
平時沒有事的時候,李守一的空閒時間,就是用來研究這本《經絡腧穴學》。
這麼長時間以來,李守一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說過自己的事。
在外人的眼中,他不是唱,就是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樂天派。
他的心中壓抑了太多的屈辱和內疚,經受了太多的打擊和坎坷。 他沒有法子說,也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物件。
身邊的人,都已經夠苦夠煩,哪能再用這樣的事情折騰家人。
對外面的朋友說,又能怎麼樣?弄得不好,還會落得別人的恥笑。
因為這樣的緣故,李守一才會在外人面前扮出一副傻樂的樣子。
“華大爺,讓你見笑啦。”說完自己的經歷以後,李守一抹了一把眼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守一,你受苦啦。”此時的華明之,沒有先前的喜怒無常,更沒有先前的暴虐,浮現在臉上的只是一片慈祥。
他伸出手來,用力在李守一的腦袋上來回摩挲了幾下。
接著,他又用安慰的語氣說:“守一,你的付出,總是會有收穫的。像你這麼一種充滿仁心的孩子,不可能總是會有噩運相伴。”
“華大爺,你說的是真的嗎?”聽到華明之的安慰,李守一覺得有些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