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親戚好友在考科舉,誰曾想接走的居然是餘柏林,這個傳聞得罪過德王的人。
餘柏林經過這三日考試,精神疲憊,再加上早就和王府下人混熟,沒有多想,坐上馬車就回家了。有人悄悄跟隨,見那馬車直接將餘柏林送回家,王府下人對餘柏林更是畢恭畢敬,忙回去給自家上頭彙報,傳聞不屬實。
餘柏林不但沒有得罪德王,反而因高才被德王看重拉攏。
這事傳出後,德王在讀書人中名聲又上一層樓,餘柏林遭到許多羨慕嫉妒恨,而原本打算拍德王馬屁的那一位考官則捶胸頓足後悔不已,這是後話。
餘柏林並不知道封蔚一無心之舉讓他想暫時隱瞞他和德王友好關係的打算落空——知道了其實他也無所謂,之前不說是想留個底牌,現在底牌提前掀開也沒多大損失,反正他早已和皇帝一家繫結。
他回到家用餐沐浴,跟封蔚粗略的說了自己考場之事後就倒頭大睡,留下封蔚一個人在一旁氣得跳腳。
餘柏林不讓封蔚打點,可封蔚還是悄悄打點了的,只是行為較為隱秘,沒有親自出面。
封蔚本想等餘柏林回來說運氣好分到不錯的考號的時候顯擺一番自己的功勞,誰知道餘柏林不但沒有分到最好的,反而是最差的。
他一邊慶幸自己沒有提前說,不然現在打臉可有點疼,一邊又惱怒到底誰這麼不給面子。
他和皇兄漸漸收攏權力之後,這番不給面子的人很少見了。
封蔚最後打聽出來,換掉餘柏林考號的考生姓何,那簡直是新仇舊恨啊,心中越發討厭何家,忍不住就進宮對封庭抱怨了一番。
封庭比封蔚瞭解的更多一些。他知道餘柏林此番換考號,除了何姓書生之外,還有人以為餘柏林得罪了封蔚,想給封蔚拍馬屁的緣故。
他本想提醒一二,說別人不知道封蔚和餘柏林共演了一場戲,會真以為封蔚和餘柏林交惡,繼而對餘柏林找茬。但封蔚派人等候在考場外的無心之舉解決了這個問題,封庭也懶得說了。
要是封蔚知道還有這一層緣故,肯定又要鬧騰抱怨,封庭要為自己耳根子清靜著想。
餘柏林身體很好,休息一日之後,精神差不多就恢復了。
第二場考試題量雖大,但對所有考生而言都是最輕鬆的一場,在成績比重也是最輕。
第三場於會試較為重要,殿試更是隻考策論。但在鄉試,只要文章可以,論調不出格,沒有常識性錯誤,基本都能過。
三場考完之時,有考生捶胸頓足,甚至暈厥過去。也有考生志得意滿,到處炫耀,似乎經魁可期。
餘柏林年紀雖小,名聲卻是最大的之一。一些認為考的不錯的考生自然會拉著餘柏林,名為討論實則炫耀挑釁。
餘柏林只微笑說“考後不講題”,並引經據典長篇大論糊弄過去,飛快的坐上馬車走了。
他現在身體不比穿越前,這麼多日密集艱苦的考試還是有點吃不消,得回去好好休息。
落在他人眼裡,餘柏林這一番行為就變成了自知無望,落荒而逃。
“浪得虛名之輩。”拉著餘柏林“討論”的考生一拂袖,冷哼道。簇擁在他旁邊的一群人紛紛稱是。
第二十三章
餘柏林考完之後昏睡了一天,並被迫灌進了許多湯湯水水。
對許多讀書人而言,考場猶如地獄,除了壓力大,環境也著實不好。吃不好睡不著不說,在一些陳舊的考場,甚至還有被毒蛇毒蟲咬死的,風寒中暑都屬於普通死法。
京城的考場,好歹修繕的不錯。
而且雖然有銅爐可以生火,讀書人大多不會做飯,或者沒心思做飯,只能帶乾糧。難以下嚥不說,一場考三天,到第三天干糧都餿了。
所以出考場之後精神萎靡叫正常,大病一場也不少。即使餘柏林說自己過得還成,封蔚及李叔李媽仍舊擔憂的不成,封蔚甚至要去請御醫,餘柏林好說歹說才攔住,只請了城中大夫把脈。
大夫把脈之後覺得餘柏林沒啥問題,可週圍家屬不樂意,又不能讓人家病人沒病還吃藥。思來想去,大夫寫出幾張藥膳單子。
沒病咱可以養身嘛。反正補不死人。
餘柏林被拘在家裡養身體的時候,閱卷官們已經緊鑼密鼓的開始批卷。
為防批閱作弊,閱卷要經閱卷官、房官、副主考、主考四重篩選,才能確定名次。其中閱卷官對最後排名次沒有發言權。
經過幾日緊張批改,中榜者試卷已經全部確定,只留主考官和副考官、房官在監督官員的視線下,開始商議五經經魁人選。
連看了幾天卷子,幾位考官都眼下青黑,眼中佈滿血絲。但在爭吵起來,還是中氣十足。
監督官員品著茶,氣定神閒,顯然對這一番快要打起來的景象已經十分熟悉,見怪不怪。
五經的魁首在爭吵中一篇一篇的確定,經由副考官報給上首主考官。每一經副考官都拿出兩至三篇,等主考官閱後評定。
主考官挨次點定五經魁之後,嚥了一口茶,嗓音沙啞道:“那諸位認為,誰可為榜首。”
幾位考官相視之後,居然沒有又開始爭吵,驚的監督差點嗆住。
發生什麼事了?定榜首的時候不是應該吵的最厲害嗎?怎麼這麼沉默?
“回大人,我與房官一致認為,春秋經魁當為榜首。”副考官道。
監督更加驚訝了。吵都不吵,直接確定了?這是副考官和在場所有房官一致意見?
真真好不習慣!那春秋經魁真如此好?
監督看向主考官,卻見一致嚴肅的主考官居然罕見的露出微笑:“本官就知會如此。春秋經魁場場第一,文章筆力獨扛,波瀾老成,吾不能贊一詞。”
監督這下子是真的嗆住了。主考官換人了嗎?!這還是本官熟悉的那位嚴苛至極的何振洲嗎?
“這位榜首是哪位門生所作?”既然主考官同一,榜首已經確定,監督也可以詢問了,“可是哪位老儒?”
不然怎麼擔得上波瀾老成?
主考官和副考官相視一笑:“這可不是什麼老儒。後生可畏,張崇之當得意也。”
監督恍然大悟:“原來是他!”
……赴考學子們的客棧,以及常聚集的酒樓茶樓,在放榜前幾日最為熱鬧。
此時他們考試中消耗的精力已經補了回來,又開始交遊聚會。一些浮躁之人,便在那聚會中說些自吹自擂、或者文人相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