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就坐的各位學子立刻更加緊張。
這等的是誰,還用想嗎?
果然,不一會兒,一身穿玄色衣衫的人姍姍來遲。
諸位學子起身行禮,來人微微點頭,示意免禮,神情很是冷淡。
看他表情,似乎真如傳言所說,對這文人詩會並不十分喜歡,只是給婉淑公主面子,作為園子的主人,才勉強出來。
雖然他表現的恨不感興趣,學子們卻沒有心生任何不滿。誰讓這是當今皇帝的胞弟,前途一片大好的德親王?若能被他看中自己的詩詞,那不是立刻就能上達聖聽?
學子們摩拳擦掌,戰意更濃。就連之前神色淡然倨傲的勳貴世家子弟,都露出了幾分認真。
當今皇帝不像眾人之前所想的那樣好應付,皇帝漸漸收回朝中權力。他們這群擔負著家中未來的子弟,也該做好打算了。
來參加這場宴會的勳貴世族,本身就存了向新皇靠攏的心。
一個婉淑公主不算什麼,但德親王出場,就必須得認真對待。
餘柏林和其他人一樣,都在德王進來的一瞬間,露出僵硬的神色。
不過他的理由和別人肯定不同。
看看這人通身的貴氣,還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傲,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樣子,還是他家那隻半夜非把他搖醒說緊張的二貨小夥伴嗎?
除了那張臉相同,還有哪裡一樣了?
餘柏林不由又想起和封蔚初見的時候。好吧,現在的封蔚,和當初那狼狽的少年倒有幾分相似。
只是這樣子,他就見過那麼一次。
見到陌生的小夥伴,餘柏林有一種做夢般的恍惚感。直到婉淑公主已經宣佈賞花宴開始,並且下人們給在場學子分發芭蕉葉時,才回過神來。
詩會講究風雅,題詩的時候自然不會都用紙張這麼爛大街的玩意兒。漫題詩句滿芭蕉,是常見的一種。
餘柏林看著自己手中似乎比別人大一圈的芭蕉葉,嘴角抽了抽。
這是被特殊照顧了嗎?但是芭蕉葉大一點,和題詩有關係嗎?
婉淑公主出的題目很簡單,就是詠牡丹。
既然是賞牡丹,肯定會寫詠牡丹。所有人來之前都準備了不止一首詠牡丹。現在一出題,學子們唰唰唰幾下,很快就寫好了自己的詩詞,吹乾墨跡之後呈上去。
“既然德王你也來了,何不也出個題目,考考諸位才子。”婉淑公主略略翻過之後,對著封蔚微笑道。
在場學子們立刻正襟危坐,重頭戲來了!
第十九章
封蔚自宴會開始之後,一直表現的興趣缺缺,詩作呈上來時,甚至看都沒看,把“本王只是給個面子打個醬油”的情緒表現的淋漓盡致。
現在聽見婉淑公主的話,才懶懶的掃了一眼那一堆芭蕉葉,道:“本王是個粗人,還是婉淑你來吧。”
封蔚得封親王,地位比婉淑公主高。婉淑又只是堂姐,可直呼其封號。
婉淑公主笑道:“那可不成,來都來了,總要給我幾分面子。”
封蔚想了想,道:“既然都這麼說了,那本王也出一題吧。花花草草什麼的本王欣賞不來,諸位才子寫一寫邊塞吧。”
在場書生大多露出“果然如此”的喜色。
能來這場賞花宴的,基本不是死讀書的人。來之前,大家都針對貴人們的愛好做了準備。德王好武,歌頌武人的詩頌早就準備好了。
或許他們平時會和習武之人對立,到討好的時候,一個個都認為士兵將軍是好人了,值得稱讚了。
有過準備,大家的芭蕉葉呈上來的速度照舊很快。
“王爺覺得如何?”崔承道,“下官認為這幾首還不錯。”
說是這“幾”首,崔承幾乎扒拉出一半的葉子。大家精心準備過,上乘的詩作自然多。
封蔚只看了崔承遞上來的芭蕉葉,下面在座有書生心提了起來。誰也不知道自己的詩作是不是在那之中。
封蔚一張一張芭蕉葉慢慢翻過,雖然表情沒怎麼改變,看動作,還算看的仔細:“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封蔚慢悠悠的念出這一句,在場書生有的露出驚歎的神色,有的露出懊惱的神色,當然,更多的是不動聲色。
“王爺也喜歡這一首?我也以為這一首最妙。”崔承微笑道,“這首是否可謂魁首?”
封蔚把葉子輕輕放下,道:“諸位才子既然才思如此敏捷,想來一首詩詞評判不了什麼。”
崔承笑容一僵。你就直接說這些人都準備過得了,何必反諷。
“我看這些詩中多寫將領英勇,建功立業的,實在是單薄了些。”封蔚頓了頓,“接下來一首邊塞詩,寫一寫建功立業不好吧。”
這下子,在場所有人臉上都變了色,連同婉淑公主和駙馬崔承。眾人那心情,簡直如同被一群野馬呼嘯踐踏而過,風中凌亂,一片狼藉。
早就知封蔚要讓寫從軍相關,以後說不準這位的德王爺還會在外領兵,大家自然狠狠的往死裡誇帶兵的將領,順便抒發一下自己精忠報國不畏生死的豪情壯志。
結果你聽聽,這人要幹什麼?反其道行之,寫建功立業不好?你逗我?故意為難人嗎?
一些脾氣稍稍暴躁,性格稍稍自傲的書生,已經面露怒色。
“一炷香的時間。”封蔚就跟沒發現現場僵硬緊張的氣氛似的,吩咐下人把香插上。
這根香又細又短,燃完估計不過一盞茶時間。
所有人都確定,王爺這是明顯為難人。
但誰讓他是王爺?還是和皇帝關係最親近的王爺?就算心裡不滿,也只能憋著。
這已經不算是題詩了,原先準備好的芭蕉葉全部撤下,換上上好的紙張,就跟考試似的,原先賞花宴的風雅一瞬間就吹了個乾乾淨淨,現場就跟考試似的。
在場書生們冥思苦想。淡泊名利雖是詩歌常寫的,但都上了戰場去了邊塞還怎麼淡泊名利?固守不出嗎?還是乾脆投降?逗人笑麼?怎麼可能這麼寫?
還是說,得了功勞分給別人?但這不符合賞罰分明吧?冒領軍功可是砍頭的大罪。
香燃了一半之後,才有人陸陸續續下筆。到時間結束之時,約有一半人詩作未能完成。
“這些才子有急智。”封蔚所考題目雖然苛刻了些,但還真有人寫出了還能看的詩作——至少詩作的中心思想繞過了封蔚題目中設的陷阱。這些人,肯定擁有一定真才實學了。
科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