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依舊笑吟吟點頭。
昏迷前的一幕幕一股腦兒的湧回了腦中。夭夭大急:“那穆玄他在哪裡?”
“他傷得很重, 醫官們正在為他療傷。”
長公主眸中浮起一層淡淡的憂慮。
夭夭:“可否讓我見見他?”
長公主凝望著她:“在此之前, 我想先和你說幾句話。”
夭夭從她眼裡看到了嚴肅和凝重,有些慚愧的低下頭:“我知道您要說什麼,對不起, 都是我害了他。”
“你以為,我將你帶到這裡,就是為了興師問罪麼?”
長公主嘆息一聲:“玄兒視你若珍寶, 為了你不惜忤逆犯上,賭上自己的性命,我豈忍心為難你?相反,我要感謝你。”
夭夭一怔,訝然抬頭。
“我要感謝你,讓他心中始終有一個牽掛。因為這份牽掛,他才能磨練心性,堅韌長大,不至於因為我這個母親的失職而自暴自棄。”
“夫妻之間,最難的就是相濡以沫、患難與共。我希望,你不要辜負他對你的這份心意,以後,也把他當做你的牽掛,替我好好照顧他。”
夭夭聽出她言外之意,道:“他心中一直很掛念長公主,長公主為何不肯留下來親自照顧他?”
靈櫻長公主笑了笑,道:“世上之事,若是我想怎樣便怎樣,那該多好。若能選擇,有哪個母親會捨得拋下自己的孩兒。有時,對尋常百姓而言再普通不過的一個願望,於我卻難如登天。但於普通百姓而言難如登天的事,也許於我倒是一件尋常小事。”
夭夭惑然。一方面,是她實在想不出來究竟是什麼樣的理由,會讓這位尊貴無比的長公主陷入此等困境。另一方面,她隱約明白靈櫻長公主最後一句話似乎是在暗示什麼。那個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令她心跳如鼓,卻不敢貿然開口。
“誠如你所想,我可以設法替公輸一族平反冤案。”
靈櫻長公主注視著她,緩緩開口,神色前所未有的鄭重。
夭夭心頭緊繃的那根弦乍然裂響。
“但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靈櫻長公主一字一頓,肅然道。
夭夭心潮急速湧動著,感覺嗓子裡堵了一團棉花似的,聲音啞的不像是自己發出的。
“只要能替家族平反。無論什麼事,我都答應長公主。”
長公主:“公輸瑤五年前就已經死了。即使公輸一族冤案得反,你也只能是孟菖蘭。”
隨著靈櫻長公主的歸來,短短兩日,穆王府又徹底改了一番天地。
先是如夫人靜姝因為管家不力被禁足在蒹葭院思過,隨後大公子穆鄢就被皇帝一道聖旨封為嶺南郡王,即日赴嶺南就任,無詔永不得踏進鄴都半步。
靜姝聽聞訊息,當場就昏厥了過去,可惜聖旨裡明明白白寫著,只准穆鄢帶妾室一人就任,靜姝必須留在穆王府,恪盡妾室之責,侍奉主母。靜姝在靈櫻長公主的隰桑院外跪了一整日,企圖覓得些許轉機,可惜直至跪暈過去,靈櫻長公主也不肯見她。最後被奴婢們匆匆抬回了蒹葭院。
最反常的當屬穆王。
依照平時穆王對靜姝母子的寵愛,怎麼也不該任由靈櫻長公主如此霸道行事,可自始至終,穆王都維持沉默態度。除了穆鄢赴任之時親自為長子送行,穆王竟再未踏足過靜姝所居的蒹葭院半步。期間靜姝也曾主動到九華院請安,穆王都避而不見。靜姝只能垂淚而歸。
穆玄足足昏迷了三日,才恢復神識。
睜眼的一瞬間,看到靈櫻長公主含笑坐在床前,他幾乎疑是在夢裡。
等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又聽聞府中發生的這些事,他心事重重道:“母親不該因為我的事再與父王交惡。是我糊塗,沒有迅速解決掉這件事,害得母親操勞。”
長公主道:“你該明白,此事只能由我出面解決。他們畢竟是你的庶母和兄長,長幼有序,哪有弟弟去揭露兄長罪行的?”
穆玄默然。依舊心事重重。
他明顯的感覺到,這一次醒來後,他精神狀態一日比一日差,一入夜,更是噩夢連連,不得掙脫。這顯然是魘術在作祟,他卻不知該如何和母親提起。
若母親知道了此事,又會做出何等激烈反應。
直到有一次,他再次從噩夢中驚醒,看到靈櫻長公主正緊握著他的手在床前垂淚,才陡然意識到,原來母親早已知曉真相。
穆玄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是沒說出來。
“你父王已經抓住離淵,定能逼問出解術之法。”
長公主如是道。
穆玄訝然,沒料到靈櫻長公主會主動提起穆王。語氣竟還頗為和善。
據阿姐雲煦講,他昏迷期間,穆王一直守在爾雅院給他療傷,眼睛都熬出了血絲。大約因為這個緣故,長公主才態度稍緩。
次日,夭夭扶著穆玄在花園裡散步,忽有門房來報:“西平侯府的侯夫人過來了,說要見世子妃。”
穆玄與夭夭對望一眼,同時想,姜氏此時突然到訪,只怕是有要緊事。
夭夭忙道:“快請夫人進來。”
果然,一見夭夭,姜氏就神色惴惴不安道:“菖蘭,老祖宗醒了。”
夭夭一喜,轉念一想,若單是此事,姜氏應該開心才對,斷不該是這般反應,便道:“夫人不要著急,慢慢說,可是老祖宗又出了什麼事?”
“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菖蘭,你相信一個人可以死而復生嗎?”
姜氏從未如此緊張過,幾乎是語無倫次的道:“和你這種借屍還魂不一樣。就是完全模仿一個已經死去的人的面貌舉止,代替他活著。”
夭夭沉吟片刻,道:“夫人是指用類似於易容術的手段,冒名頂替他人身份?”
“大概是這樣……”
姜氏心神不寧的道,眼裡露出明顯的恐懼。
夭夭試探著道:“這個人,和老祖宗有關?”
姜氏胡亂點頭,扶著桌案就跪了下去,紅著眼道:“姑娘,我求你看在菖蘭的份上,救救西平侯府。”
夭夭忙扶她起來,道:“夫人先不要慌。據我所知,現在江湖上最頂級的易容術,最多也只能維持二十四個時辰,想要長年累月的模仿一個人談何容易。只要稍用些手段,必能試出其破綻。夫人先告訴我,這個人到底是誰?”
穆玄已勉強能下地走路,聽說夭夭要回西平侯府,便堅持要陪她一道回去。
靈櫻長公主不放心,待問清緣由,特地派了一隊鳳麟衛沿路護送。
馬車裡,夭夭把姜氏的話轉述了一遍,見穆玄並未露出過多驚訝,奇道:“莫非你早發現他有問題?”
穆玄坦然道:“此事的確出乎我意料。不過,也解了許多困擾我很久的問題。”
“何況,此次天公作美,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