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理上有什麼問題,會對他造成傷害。張蔓,你是他同桌,老師看得出來,你平時很照顧他,如果發現他有什麼心理問題,你一定要儘量幫助他,並且告訴我。”
他又加了一句:“很多精神疾病透過心理疏導和藥物治療,最終都會治癒的,何況就我瞭解的事實來看,李惟這孩子整天專注學物理,平時也沒有對任何人心存惡念。不過,畢竟班裡同學這麼多,要是出個萬一我們對家長不好交代。你也別怪老師對他特殊對待,我當然希望他能健康地成長。”
張蔓點點頭,出了辦公室。
她的心情有些沉重。
如果要採取藥物治療,首先患者需要察覺並接受自己的精神疾病,才能積極配合治療。
何況,現有的醫學條件還沒有二十年後那麼先進,許多精神病藥不僅抑制妄想的效果不佳,還會在治療的同時帶來一系列副作用,比如高血壓、嗜睡、反應緩慢、健忘等等,甚至有一定的致死率。
以李惟目前的狀況,顯然是不現實的。如今她能想到最好的路,就是儘量降低他在意識到自己患了精神疾病後受到的傷害,之後再透過心裡疏導,讓他慢慢走上正軌。
得了妄想症的人,往往是很偏執的,很難去相信別人的話,只有透過自己去發現。
前世李惟是為什麼突然發現自己得了妄想症,誰也不知道。但後果是極其嚴重的,他在那之後,由於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最終一步步走向自殺。
她至今沒能想出一個很好的辦法,能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妄想症,卻不會對他的心裡造成難以挽回的創傷。
張蔓趴在欄杆上,平復著心緒。
誰都不知道,他的妄想症產生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但張蔓覺得,對於李惟來說,這個病症可能是他十幾年的人生裡唯一的救命稻草。
或許在他七歲那年被吊在晾衣杆上瀕死的時候,或許是父親自殺後無數次被人排擠、嘲諷的時候,又或許是被親人拋棄、扔進了福利院的時候。
他那麼想要有一個人,能夠在他需要的時候陪伴在他身邊,關心他,愛著他,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
回家以後,張蔓拿出了多年沒碰過的吉他。
這把吉他是張慧芳年輕的時候最愛用的,那時候張蔓才上幼兒園,張慧芳每天晚上都要去酒吧唱歌,家裡沒人,就把張蔓放在酒吧的吧檯上。
五六歲的小姑娘怎麼聽得懂什麼音樂,人還沒有高腳凳高,張慧芳把她抱上去,一坐就是一晚上。
她還記得有一次,她喝多了飲料想上廁所,但坐在高腳凳上一直下不來,等張慧芳結束表演之後,才發現她臉漲得通紅,原來是尿了褲子……
後來,張慧芳離開了那家酒吧,這把吉他就給了張蔓。
她會在某些安靜的下午,躲在房間裡自彈自唱,唱一些平時不會說出口的年少心事,還有十六七歲人對未來、對人生的懵懂和迷茫。
但前世去了H城之後就再也沒碰過了。
這次國慶匯演的曲目,張蔓選了一首之前就會的英文老歌,《I will always love you》。這首歌的曲子和歌詞她都很喜歡,那種對於愛情堅定直白的宣誓,就是她想要唱給他聽的。
最初幾遍簡直糟糕,彈得磕磕巴巴,連幾個基礎和絃都忘了。張蔓停下來,先不跟唱,專注於練琴,等一遍遍把曲子先彈熟練了,才開始跟著唱。
人的身體和大腦一樣,都是有記憶的,儘管這麼多年沒練過,生疏了,但撿起來卻並不困難。
她一遍又一遍地彈,老舊的木質吉他經過時間的沉澱,木材的硬度增加,產生了極為動人的共鳴。一段段深情的旋律從指尖溢位,一直練習到夜色濃重她才滿意地收工。
……
第二天,張蔓帶著吉他去學校,等中午下課後,她跟著戴茜到了文藝部的音樂教室。教室裡已經有好幾個人了,張蔓一進去就看到坐在鋼琴旁邊的一個男生。
他個子很高,長相非常帥氣,稜角分明。但和李惟的生人勿近不同,他是那種陽光型的帥哥,唇邊總是帶著溫和的笑意,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這個人她認識,並且還算熟悉,叫秦帥,是高二的學長。
張蔓看到他,一時之間有些怔忡,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好像前世就聽說秦帥是一中的文藝部部長,彈得一手好鋼琴。
秦帥聽說今天有幾個節目補稽核,早早就來了部門。他坐在鋼琴邊正在彈一首曲子,看到戴茜帶人進來。
女生個子小小的,面板很白,一張巴掌大的臉幾乎有一半都被蓋在厚厚劉海下。她懷裡抱著一把大大的吉他,把單薄的身子擋了個嚴實。
她看起來很安靜,進來也不說話,站在戴茜後面像一個小跟班。
秦帥轉過身對她招招手,聲音很溫和:“學妹,聽說你想報名一個自彈自唱的節目,我們得選拔過才能決定能不能上最終的匯演。你現在可以直接開始了。”
他看她瘦瘦小小的樣子,又笑著安撫道:“你別緊張,放輕鬆彈。”
張蔓點點頭,抱著吉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照著鋼琴的標準音調了琴絃,開始了彈唱。
她先低低清唱了幾句歌詞,吉他伴奏才慢慢跟進來。
張蔓的聲音不高,屬於女中音的頻段,唱這首歌的時候聲帶刻意地沒有完全閉合,而是帶著一點點氣聲。
她唱得沒有原唱那麼直白、通透,略微沙啞的氣聲讓她的聲音顯得很有溫度,像是在某個夏日的午後,曬著略微燙人的陽光,躺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在你的耳邊輕聲呢喃,溫柔又不失力量。
“……And I will always love you,I will always love you, You, my darling you, hm……”
午後的陽光打在少女單薄的身影上,格子狀的窗框給她的臉頰投上了忽明忽暗的陰影。
她低著頭,輕聲彈唱著,瘦弱的身體好像充滿了力量,似乎是想要一遍一遍告訴某個人,我會永遠愛你。
我會一直一直愛著你,不管你身在何處,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樣子……
抱著胳膊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