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即將到來的暗殺,院長沒有流露出絲毫慌張,他平靜地繼續低頭翻閱著面前的備忘錄,似乎早就意料到了這一刻的到來。
這幾乎是杜先此前每一次來彙報工作時都會見到的場景,唯獨這一次,眼前的景象讓他覺得毛骨悚然。
預知未來?
又或者聆聽到對方內心深處的想法?
只是他已經沒有更多時間思考這些問題,匆忙將兩種猜測記錄進備忘錄之後,由A4紙變幻而成的利劍也已成型。
杜先沒有進行任何額外的考慮,在他取出寫滿了咒文符號硬卡紙的瞬間,化為劍刃的A4紙便在同一時間刺穿了院長的身體。
一切就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院長翻閱備忘錄的舉動終於停了下來,他那犀利的眼神逐漸失去了光亮,蒼老的頭顱緩緩垂下,不斷湧出的血液幾乎將他的白大褂染成了紅色。
成功了?
面對院長辦公室裡死一般的寂靜,杜先的腦海中湧現出了這樣的念頭。
“人被殺,就會死。”
院長低沉的聲音澆滅了杜先心中的僥倖,他就像是惡作劇一般忽然間抬起頭,說道:“你一定是這麼認為的吧?”
他的眼神中沒有憤怒,反而看著刺穿了自己身體的紙質劍刃,充滿了讚歎,“僅僅兩天時間就覺察到了異樣,還找到了連我也未曾想到過的暗殺方式……作為對你努力的肯定,以及餞行禮物,我就稍微向你透露一些事吧。”
說到此處,院長握住了其中一把紙劍,輕易地就將貫穿了自己的紙劍拔了出來。
“你有沒有想過,被刺穿了身體就會死的認知,究竟是誰告訴你的?”
在拔出紙劍一瞬間,被血液所染紅的部分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著,他每拔出一把劍,消退的速度便會增長几分,當所有的紙劍都脫離院長身體之際,就連白大褂被劃破的部分也都恢復如初了。
“這世間充滿了無數種可能性,就好比也有像我這樣只要拔除了襲擊我的武器,傷口就會立刻復原的人……”說到此處,院長緩緩起身,下一刻他的身體猛然間膨脹了一圈,那只有出現在誇張作品中的肌肉撐破了白大褂,讓他此刻看起來猶如一個身高兩米的怪物一般,“又或者說,致命傷不但殺不死我,反而會讓我得以進化,你迄今為止所掌握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我的能力最基礎的用法。”
院長並沒有給予杜先最後一擊,反而好心地為他解釋起了自己能力的“原理”,“你之所以不可能成功的原因,就在於我從一開始就把【死亡】的概念移除了,無論怎樣意料或是認知之外的暗殺,都無法殺死一個不具有【死亡】概念的人。”
這場暗殺的結局,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
“不過,你還是給我帶來了足夠的驚喜,也難怪‘公司’會對你忌憚不已。”
幾天前,有一位老朋友來到了遠港精神病院,和他聊起了青空市最近所發生的事。
“那個老朋友希望我能助他一臂之力,永遠地為‘公司’剷除這個隱患,可是我卻提出了和不同的看法,你想知道原因嗎?”
杜先沒有回答,他也並不想錯過院長在佔據了絕對優勢情況下所說的每一句話。
暗殺失敗了。
可是失敗的結果,從一開始就在他的考慮之中。
重要的是,在失敗後,他能在院長身上知道到些什麼。
“因為你的才能。”
院長自顧自地說道:“這世上有許多生來就具有特殊才能的人,比如這次被我帶回來的那個少年,如果將能力開發完全的話,他在未來或許能為‘公司’帶來難以想象的價值,可是,這世上也有存在另一種才能,在我看來,再強大的能力,也需要一個能幫助他們將能力開發完全的伯樂,規避弱點,只有讓能力永遠處於最適合自己的環境之中,才能讓強大永遠延續下去。”
“而你的這份才能,甚至還要在杜先之上。”
所以,他才改變了意圖。
“想要殺掉你易如反掌,可是未免也太過可惜了一些,你的身上還具備了某些杜先沒有的潛質,如果你能在這裡潛心研究,一定能創造出遠遠超出杜先的價值,可是,你剛才的行為讓我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過於突出的才能,對於管理者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有的時候一個聽話庸才,才是這裡真正需要的人。”
雖然感到惋惜,但他卻不得不這麼做。
因為在被紙劍刺穿身體的那一刻,院長的心中並不似他表現出的那般波瀾不驚。
此刻安置於杜先身體的靈魂,是迄今他所遇到過的唯一一個讓他產生了威脅感,覺得對方假以時日有可能看穿自己能力的人。
所以,這個選擇並沒有耗費他太長時間。
比起一個能夠在遠港精神病院裡發光發熱的人才,他首先要做的,是保留住自己的強大。
只有秘密被破解的那一天沒有到來,他的統治便會永遠延續下去。
“所以,安心地上路吧。”
……
下午,B區。
當“杜先”恢復意識的第一時間,迎接他的是手術室裡冰冷的天花板。
緊接著,他感覺自己的手腳被牢牢地綁在了床腳,身體動彈不得。
他的意識出現了短暫的空白,隨後關於他此刻正在經歷的實驗猶如潮水般湧入了他的大腦。
幾個月前,他被送來了這個名為遠港精神病院地方,他的主治醫師告訴他,他從出生起就具備了某種常人所不具備的才能。
不多時,那位答應了要幫助他開發出潛能的主治醫師笑容可掬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今天的醫生和平時不同,他穿著手術服,戴著一次性橡膠手套的手裡攥著一把鋒利的手術刀,明晃晃的刀刃讓他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真是遺憾啊。”
醫生當著他的面緩緩戴上了口罩,遮住了他那難以掩飾的笑容,“看來你的‘應聘’失敗了。”
醫生說了一句的他難以理解的話。
“不要亂動,手術要開始了。”
醫生加緊了用於捆綁患者的固定帶,“只要你肯配合,我可以向你保證,雖然你沒法離開這所醫院,卻能輕鬆地走上黃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