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換來的,是一條試圖把腦袋搭上他大腿的數尺長的小黑蛇。
黑蛇背上還帶著撕裂傷,不過很快就結起血痂,它的眼珠像是收斂起光彩的瑪瑙,之前殺戮間被血氣激發的殷紅已然不見。
小黑跟在他身邊的時候可乖巧了,哪裡還有那副吃人的可怖模樣……
白蘞直覺小黑的反常肯定與他佩戴的海螺有關,但是他並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殷寒亭。
殷寒亭先前拉開白蘞衣服的時候是見過那隻海螺的,但他並未深想,只是以為那海螺或許是東海里照顧白蘞的侍女送的,讓他掛在脖頸上留作紀念。
兩人各懷心事。
白蘞沉吟著,手指不自覺地戳上了包裹著傷口的紗布。
殷寒亭把熱騰騰的飯菜端出鍋,轉過身正好看見他的動作,登時出聲道:“別動。”
白蘞茫然間被嚇了一跳,殷寒亭已經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過來。
白蘞僵硬著身體果真不敢再動,殷寒亭彎下身,小心地捏起他的下頜,藉著廚房裡微弱的光亮仔細地看了看遮蓋著的紗布,鬆了一口氣,囑咐道:“難受也不可以碰。”
“哦。”白蘞乖乖地點頭,把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
殷寒亭蹙起的眉宇這才緩緩舒展,他只覺得小草坐在馬紮上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的模樣讓人心動極了,他不由自主地在他完好的半張臉上輕輕啄了一下。
啄吻的聲音很小,卻帶著熱氣鑽進白蘞的耳朵裡,這還是他清醒的情況下殷寒亭第一次剋制不住地親近他。
白蘞只怔了一瞬,忽然就覺得鼻尖酸楚起來,如果他們之間從未發生過那些事的話,只怕他現在會很高興。
白蘞偏過頭,推開殷寒亭的手。
殷寒亭沉默下來,轉身去端熱好的晚膳,湯藥還得再煨一會兒,廚房裡總不好擺開了吃,他用盤子盛起飯菜,對白蘞道:“回房間,你跟在我後面。”
殷寒亭的身形比白蘞要高大得多,白蘞跟在他的身後,吹拂的涼風全讓前面人擋了下來。
白蘞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他們分開的這兩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殷寒亭明顯和先前東海龍宮裡不可一世地端坐在王座上的那人不同了,像是萬年冰封的寒川破開堅冰,竟然也學會了溪水般潤物細無聲的流淌。
他這樣一直守在他的身邊真的不要緊嗎?崇琰呢?可還住在東海寂寞的深宮之中?殷寒亭沒有留給他一句解釋……
白蘞提醒著自己不要再過分執著,其實這些事情都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
房間裡很暖,燭光搖曳,殷寒亭面無表情地給白蘞拌飯,野蘑菇燉蛋,再配上一碗瓜湯,雖然素,但是和米飯拌在一起的味道還不錯。
白蘞的嘴巴不能張得很開,也不可以吃太燙,就用筷子小口小口地挑著米,殷寒亭期間一直坐在一邊默默地看他,目光很快柔和下來。
“我聽白澤說,崑崙山上的雪蓮開花了,你想去看看嗎?”
☆、 第47章 小狐狸吞珠
“不了。”白蘞只想去揚州,好好地過幾天平靜的日子。
殷寒亭也就沒再多說些,等到白蘞吃得差不多了,他又去廚房把藥端了回來,守著白蘞喝下。
白蘞喝完藥,鼻尖冒了一層細汗,他躺在床上,殷寒亭坐在床沿邊道:“我可能過些時日要回一趟東海,你願意隨我一起嗎?”
白蘞原本還有些犯困,聞言卻立馬睜開眼道:“龍君,我已經決定了,以後都不會再回去。”
殷寒亭淡淡道:“是麼。”他垂下眼眸,伸出手想要去觸碰白蘞的額角,然而白蘞卻擋住了他道:“龍君,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兩次三番地表達出分離的意願,只是男人都不願去面對。
殷寒亭身體瞬間僵直住,他偏過頭望著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彷彿用盡了所有的氣力才保持著平穩的語氣出聲道:“我會對你很好,不要那麼快就做決定。”
白蘞搖搖頭道:“沒用的。”
殷寒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太晚了,你睡吧,我守著你。”
“龍君,你在自欺欺人嗎?”白蘞看向他身邊痛苦地扶住額角的男人。
殷寒亭沉默半晌,還是依舊苦澀道:“睡吧。”
白蘞沒有想到殷寒亭竟然能執著到這個地步,他咬著嘴唇,手指攥在被角上都泛了白,是捨不得他們曾經的那段記憶嗎?
他也捨不得,可是再捨不得又能怎樣?他們在一起已經不會快樂了……
“龍君,你若是覺得愧疚,不如就補償我一些寶物吧。”
殷寒亭轉過頭來,目光落在白蘞微微泛白的嘴唇上,這一刻,他的眼神是白蘞從未見過的深邃黑暗,如同被掩埋在東海的深淵谷底,他再一次伸出手去觸碰白蘞的額角。
白蘞沒能躲開,殷寒亭的指尖輕輕地撫過他的額角和眉眼,然後這才低聲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不可能再放手了……愧疚?我對你從來都不只有愧疚和虧欠,你若是不信我……”他微微一頓,像是想到了更好的解決方式一般,輕笑起來,緩緩俯下身去。
白蘞瞪大眼睛,愣愣地被殷寒亭按住雙手,輕輕撬開牙關,“唔???”
殷寒亭從口中渡過一顆光滑溫熱的圓珠。
“唔——!!唔……唔!”白蘞察覺到自己口中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之後頓時奮力地掙扎起來,然而殷寒亭卻死死地壓著他,舌尖一頂。
只聽“咕咚”一聲,白蘞登時傻眼,他把那顆珠子……咽……嚥下去了……
殷寒亭臉色蒼白地抬起頭來,然後意猶未盡地再次舔了舔身下人的唇,執著不改道:“那就把我的命交給你,好不好?我的寶物。”
白蘞徹徹底底地傻眼了,那枚溫潤的龍珠沉在他的身體裡,不一會兒他就覺得身體像是徜徉在熱氣蒸騰的溫泉裡,舒服得鼻尖冒汗,冰涼的手心也開始變得溫暖起來,比他曾經吞下過的狐王的內丹還要滋補,只怕沒有個幾年根本吸收不完。
殷寒亭守著白蘞,直到床上人昏昏沉沉地睡著,他這才撐著身體站起來,一時間眼前一片發昏,總算是體會到了失去內丹是什麼感覺,周身的靈氣沒有著落,沒有歸宿,只能淺淺地浮在身體表面,比之先前至少散去了大半的法力。
可是他並不後悔,只要小草想要,他就給他最好的。
白蘞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日的下午,他倏地睜開眼,嚇得直直地坐起來,房屋裡一片敞亮,外面傳來井沿邊嘩嘩淌水的聲音,他猜測可能有人在浣洗東西,他全都能聽見,感官一時敏銳得可怕!
白蘞摸了摸肚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試著喊了一聲,“龍君!”沒有人應答,他趕忙穿上鞋跑出房間,走廊上也沒有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