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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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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光三年(925)4月,王宗衍大宴群臣,席間,王宗衍忽然恢復了些許理智,惆悵困惑,“舉觴不悅”,說道:“如今,北有後唐雜胡,南有南詔蠻子,而我力不從心,不能討伐之,哎——祖國尚未統一,心情鬱悶!”

顧在詢(顧彥朗之子)逢迎拍馬道:“朝廷又有十臣在,陛下何憂?”

為了把馬屁拍的有始有終,退下來之後,顧在詢找到太子洗馬(官職名)林罕,讓他幫忙當槍手,做一篇蜀版《十臣在》。

唐有《十臣在》,收錄了古今美談,彰顯君臣之強盛,國力之繁榮。所以顧在詢要以蜀版《十臣在》進獻王宗衍,博君歡顏。

他真找對了人。

林罕,博通經史。但他是個典型的憤青,“文多譏諷”,最擅長批評時政,於是大筆一揮,完成了這篇命題作文,我們摘錄部分內容:

“興土木于禁中……出鎮藩籬……命鑾輿而遠幸,為釁之端,為禍之原,有王承休在;

斷性命於戲玩之間,戮仇讎於樞機之下,有功勞而皆棄,非賄賂而不行,有宋光嗣在;

受先帝之付,託為大國之棟,實為貪饕之人,非社稷之器,有王宗弼在;

興亂本則逞章程之妙,恣奸謀則事頰舌之能,心口傾危,尚居左右,有韓昭在;

焚爇軍營,恢拓私第,有歐陽晃在;

酷毒害民,市井聚貨,叨為郡守,實負天恩,有田魯儔在;

為君王之元舅,但務奢華,不思輔弼,第宅迥同於上苑,金珠求滿於貪心,有徐延瓊在;

出為留守,入掌樞機,無諤諤以佐君,但唯唯而徇旨,有景潤澄在;

搜求女色,取悅宸襟,常叨不次之恩,每冒無厭之寵,素非忠勤,實為忝竊,有嚴凝月在;

唱亡國之音,致君為桀紂之昏,使上乏唐虞之化,有臣(我,顧在詢)在。

陛下任臣如此,何憂社稷不安?”

顧在詢胸無點墨,殊不知其已經不是婉轉含蓄地含沙射影,還是指名道姓的諷刺挖苦,他還以為是歌功頌德之讚美歌,於是屁顛兒屁顛兒拿著它獻給王宗衍。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王宗衍看過之後,竟然“哈哈”大笑,下令賞賜顧在詢綢緞五百匹,加封右金吾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並下令史官將此事編入國史。

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也許是王宗衍身邊充斥著奸佞小人,每日歌功頌德不絕於耳,忽聞忠言,清口解膩,被罵爽了;再者,也許是要打造一個虛懷納諫的人設,所以下令史官將之編入國史,永載史冊,蜀版《十臣在》也因此得以傳世。

王宗衍“虛懷納諫”的表演也是在致敬其父王建。

王建時代,有位叫蔣詔恭的蘇州人寓居蜀地,此人性格耿直,很有才華,經常做一些夾槍帶棒的詩作,諷刺當局,譏嘲時政。某日,王建有幸拜讀,結果“見詩大喜”,點贊評論轉發道:“敢言之士也!”下令破格提拔蔣詔恭為名山縣縣令,後又因政績卓著而賜銀緋。

另有一名叫李景的平頭百姓,斗膽給王建上疏,長達數千言,全都直戳朝廷要害,也被破格提拔為眉山主簿,王建降制褒獎,制曰:“旌其忠藎之心,委以鬚髯之職。”

所以說王宗衍給進獻《十臣在》的顧在詢加官進爵,厚加賞賜,也是在效法先帝。

王宗衍是幽默詼諧的,顧在詢的做法更加令人捧腹。顧在詢將所得綢緞五百匹分一半給林罕(以其半遺罕),作為稿酬,倆人正好都是二百五。

林罕尤善六書之學,曾注《說文》二十篇,有《林氏小說》流傳後世。然而《十臣在》只給他換來二百五十匹綢緞,和人民的敬仰,林罕並未因此獲得拔擢,最終還是默默無聞地走完了他平凡但不平庸的一生。

林罕的蜀版《十臣在》是一副寫實的畫卷,如《最後的晚餐》,是王宗衍的朝廷素描圖,是一部文字版紀錄片,也可以用作我們入手研究王宗衍朝廷的指導綱領。

【蜀宦,鼠患】

“許州嫡系”是王建心中的頑疾,這些元老勳舊手握實權,掌握國家命脈,恃功自傲,絕不為王宗衍所節制。

對此,王建早有佈局,醞釀了一盤大棋,其中最重要的一環與李存勖不謀而合——宦官路線。讓宦官參政,在頂層的默許和暗中支援下,與元老勳舊爭權奪利,從而削弱瓦解“許州嫡系”的政治影響力,間接鞏固皇權。

自古以來,凡是走這條路線的,無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起初,宦官勢力被皇帝操控,是皇帝的看門惡犬,讓它咬誰它就咬誰。隨著時間的推移,宦官集團自我增殖膨脹,早晚必將脫離皇帝的管控,轉而威脅皇權。

實際上,王建的處境與唐昭宗和李存勖頗為相似,脫困的途徑也大同小異,無非是文官路線、宦官路線,透過政治手腕回收散落的實權。

然而軍事上的威嚴只能透過軍事手段爭取,所以李存勖才屢屢御駕親征,躬冒矢石,建功立業,也只有李存勖走出了“幼主困境”。

王建先恢復了唐朝的樞密院制度,以宦官為樞密使,掌握中央大權。此時,前蜀的宦官一哥就是唐文扆,他走到了前蜀的政治舞臺中央,被王建委以重任。

文官集團的帶頭大哥是宰相張格。在“太子謀反案”之後,大徐妃勾結唐文扆、張格,陰謀立王宗衍為太子,張格藉此機會抱上了宦官唐文扆的大腿,身為唐宰相張浚之子,張格深知與宦官集團保持密切關係的重要性。

從此之後,張格便與唐文扆沆瀣一氣,狼狽為奸。二人為了促成南衙北司的戰略同盟,勢必黨同伐異,排擠打壓異己分子,比如禮部尚書判樞密院毛文錫和宰相庾傳素。

唐文扆與張格處心積慮地蒐羅毛文錫、庾傳素的小瑕疵,以羅織罪名,不斷在王建面前打小報告。很快,二人就捕捉到了一個機會。

貞明三年(917),毛文錫的女兒嫁給庾傳素的兒子,兩家結親,於是在樞密院大宴親友,演奏音樂助興。

王建聽到鼓吹之聲,十分震驚,忙問左右,才得知是毛、庾兩家“用樂不先奏”。

在等級森嚴的封建時代,一切行為規範都受到禮制的嚴格束縛,深入體現在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

比如穿衣方面,衣服的款式、顏色、裝飾,都有嚴格的等級劃分,就像現在軍裝上的軍銜一樣,不能亂穿,所以才有“人靠衣裝”一說,透過著裝就可知道一個人的官職大小、社會地位。

再比如出行,轎子的材質、顏色,轎伕的數量,也受到嚴格的限制。

任何違反禮制,使用了超越等級限制的規格,都是“僭越”,罪同謀反。

至於歌舞奏樂,也是受到嚴格的管控,不僅歌舞演員的人數受限制,就連演奏的曲目也有明文規定,有興趣的可以參閱各正史中的《樂志》,那裡詳細記錄著該朝對文藝演出的相關規定,枯燥繁瑣。

日期:2021-10-15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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