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級~耗~電~的機型,等於你洗完一輪衣服,就得去曬一輪衣服,相對的,也代表你得收一輪衣服,再加上迭一輪衣服。
還好,二升不用迭衣服,他直接把每個人的衣服丟在每個人自己的床上,就算只有四歲大的八朵也是自己迭衣服,收進她專屬的小衣櫃裡。在大家庭裡,每個小孩都像是路邊野花,在風雨中長大會做事是正常的。
等到二升好不容易洗完通常是四輪起跳的衣服後,全家大小也差不多都回到家裡,照樣是路有良掌廚,飯後由小學生組輪流洗碗,這時間算是二升最空閒的時間,不過這段時間他也得像個國三生一樣,乖乖寫作業或者是拿出課本複習,就算不用面對升學大考,他還是得應付接連不斷的隨堂小考。
然後呢,在睡前,也許和哥哥或弟弟做點運動……這個,就不細提了,因為這並不是二升憂鬱的主因。
是的,二升在憂鬱,又或者說他有些煩躁,因為傑森不在家已經一個禮拜了。
在路家,傑森是大家不能喊『媽媽』的母親,就算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是個男人,他卻真的是懷胎十月(喔,有人沒住滿十個月,這暫且不提)生下八個孩子的人。
這並不是科幻文,也不是男男生子文,沒有基因改造或是生子藥,單純只是因為傑森是個雙性人,他有著男性性徵也有著女性性徵,當然了,不只外在有性徵,在他體內有著每個月都會排卵的卵巢,還有能夠孕育胎兒的子宮,這也就是他能生孩子,還一連串的生了八個的原因。
不過傑森不喜歡被孩子喊作『媽媽』,他說他是外國人(至少四分之一血統是如此),他讓孩子們直接喊他的名字,傑森,光聽起來就很man,他喜歡。
所以路家沒有『媽媽』,他們只有傑森,以及可以喊作爸爸的路有良,在外人看來,只覺得是個男同志組成的家庭,孩子什麼的全都是領養的,殊不知這些孩子全都是路有良與傑森所生(喔,路一新除外,他算是父不詳,不過那不是重點)。
與做臨時工、主要時間都花在家庭的路有良相比,傑森算是以工作為重的家長,調酒師這個職業讓他的作息與大多都還是學生的孩子相反,當孩子起床時他還在睡覺,孩子回家時他已經出門去上班,加上他時不時出國進修或考照,在家裡算是聚少離多,照理講對於孩子們的影響力應該相對小才對。
照理講~~才對。大家都學過造句,自然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其實不常在家的傑森對於孩子們的影響力才是最大的,先不說他不怒自威的魄力好了,那種血濃於水的連結,小孩對母親的依賴,的的確確是存在的。
比如,現在來說,傑森出國,已經第七天了。
二升回到家,低頭看到的是不知誰脫在玄關的襪子(代表是昨天丟到現在沒收),抬頭看到的是連門都沒關好、一看就知道里頭亂成一團的鞋櫃,往前兩步是地上幾個黑腳印(有人沒脫掉外出鞋就踩進來的證據)(而且依腳印大小看來,不是一新就是路有良),進到客廳,地板上是看到一半的漫畫、寫到一半的作業簿(這意思就是有人今天忘記帶作業應該挨罰了)、沒有收回原位的電玩主機和把手、丟在沙發上不知要不要洗的衣服(通常要洗的話會自己放到洗衣機旁的籃子裡)、餐桌上是早上沒來得及收的餐具——瞬間從餐具上頭晃過去的,似乎是某種俗稱為小強的爬行動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路二升,十四歲,在空無一人的家裡,發出淒厲的叫聲。
二升怒了,真的怒了,傑森不在家一個禮拜,整個家似乎都鬆了螺絲一樣,散亂到不行。明明傑森就算回家,也沒在做什麼家事,但是他『回家』這件事本身就很重要,『要是傑森看到就慘了』或是『這樣子傑森會生氣』之類的,無形當中傑森儼然是路家的主心骨,只要他在,家裡就算不到整整齊齊,也不至於會亂七八糟。
二升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當然他也可以視而不見,例如那些腳印,例如那些玩具或作業簿,當然硬要說,那會爬行的某昆蟲也可以視而不見,可是他就是生氣,氣不聽話的弟弟妹妹,氣明明是老大卻置身事外的哥哥,氣什麼都好的路爸爸。
也許,最氣的,是不能讓爸媽輕鬆的自己,也不一定。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認真的路二升生氣了。
這天晚上,所有人都知道不對勁,因為餐桌上少了一個人。
喔,硬要說的話,這幾天餐桌上倒是真的常常少人,不說本來就沒在家吃晚餐的傑森,這幾天國小組幾乎都沒在餐桌上吃晚餐,他們拿海碗把飯菜裝在裡頭,捧著碗坐到沙發上頭,吃飯配電視去了。
不過這天,少的人是二升,而且他也沒在電視機前,他是在三樓自己房間裡。
「你弟怎麼啦?」路有良問一新,不用指是哪個弟弟,通常不提順序時,這時指的都是一新的頭一個弟弟,二升。
「誰知道,大姨媽來心情不好吧。」一新的表情有點臭,仔細看他臉上似乎有抓痕,但是他不講,誰也不敢問來源。
「咦……可是二哥哥應該是下週才來啊。」六和看了一眼開放式廚房裡的冰箱上頭的月曆,怯生生的說。
這種時候安靜吃飯就好了,傻六和……這是七絃內心無聲的吐嘈。
至於造成全家混亂的主因——三胞胎與八朵,都低頭吃飯不敢作聲,到是與七絃一樣聰明瞭。
「真沒辦法……」路有良放下吃完的大碗,去廚房拿了個海碗,把飯菜裝得滿滿的,還用個小碗連湯都裝好後,就左手一個碗公,右手一個湯碗,直接走樓梯上樓去了。
知道路有良要去給二升送飯,一新的臉還是很臭,只是要他再一次去討好不知在氣什麼的弟弟,他還是拉不下那個臉。
好吧,他不是不知道二升在氣什麼,只是他覺得那些都是二升在自己找罪受,何必把這些事或者說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簡直是莫名其妙,果然女生在想什麼他是永遠也搞不清楚的(這時候就把二升當妹子看了嗎?汗)。
到了三樓,路有良這才發現自己犯傻了,應該弄個托盤才對,現在兩手塞滿東西怎麼開門。
「二升,幫爸開門。」沒辦法,這時候就得聲控了,路有良希望二升還不至於叛逆到這麼不聽話的程度。
還好,二升一向是好孩子,路有良只等了一下,房門就被打開了。
門一開,路有良只來得及看到二升馬上轉回頭的背影,然後二升直接跳回床上,用涼被連頭蓋住身體,包得像個蠶繭。
「好了好了,不管如何,飯還是要吃啊。」把手上的碗全都放到二升一向整理得乾乾淨淨的書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