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的有出口。”
靠近時,橋的盡頭一覽無餘。
一個從水中撐起的圓柱,圓柱最中心位置有一道光,光從天而降,刺破黑暗。
這道光成為了這個世界唯一的光。
有些溫暖,照亮四方。
蹬蹬!
四人手牽手快步來到圓柱上,都是一臉興奮。
“我先去看看情況,你們別亂跑。”
在秋淺等人提醒他小心後,周序獨自一人走到光芒下。
潔白溫和的光,並不刺目。
伸手觸碰到光的瞬間,他能清晰感覺到能從這裡出去。
仔細感知片刻,周序一步走了進去,他有一種念頭,想出去就出去。
如此才轉身對著秋淺三人笑道:
“應該沒有問題,能從這裡出去。”
呼……秋淺鬆了口氣,牽著小靜往光柱走去。
“走吧。”
“嗯。”
小靜重重點頭,跟著秋淺一步步往光柱靠近。
春生也期待著光,一點點靠近。
不過十來步,秋淺走進了光柱,只是剛進去她就愣了下。
她的手拉著小靜,而此時,她發現小靜的手有些拉不動。
轉頭看過去,發現小靜低著頭站在光前,不再邁步。
春生站在小靜身邊也沒有動彈。
秋淺心裡咯噔一下,微微用力要把小靜拉進來。
可小靜卻忽的掙脫了她。
“我想了想,還是不跟你們在一起了。”小靜低頭說道。
“你在說什麼?”周序眉頭皺起。
他心裡從一開始就感覺不對勁,可從未多想過,最後時刻小靜她們居然不跟著他們一起走。
“周序哥哥,你說你們是不是好人?”小靜輕輕抓著衣裙抬頭望向周序。
“我……”周序略作思考,認真道:
“我雖然在外面名號不好聽,還是大反派,可是我是想當好人的。
當然,你們也不用擔心,我身長在陽光裡,不會做那些令人不齒的事。
我會幫你們找工作,找學校,教你們怎麼去習慣我們那邊的生活。
這裡已經沒有任何人了,沒有必要守在這裡。”
“不是的。”小靜盯著秋淺跟周序,一字一頓道:
“你們是罪人。”
罪人?周序跟秋淺為之一愣。
小靜盯著他們繼續道:
“我們本適應黑暗的冰冷,可你們的出現,讓我們感覺到了溫暖。
好吃的食物,漂亮的衣服,溫暖的被子,還有光明的未來。
你們就像一道光照在黑暗中,帶來了希望,可又要離開。
看似是對我們的救贖,其實你們有罪。
只有把你們永遠留在這裡,那才是真的救贖。”
“那這道光是通往黑暗還是通往光明?”秋淺指了指光束問道。
小靜輕聲道:“光明。”
“那又為什麼要放我們走?”周序跟著問道。
“因為……”小靜眼眶溼潤,露出燦爛的笑容,道:
“我被拯救了呀。”
她抓著春生的手,淚水中帶著笑意: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我在求救,在被追逐,身體好疼,周圍好冷。
我清醒時,看到周序哥哥從天而降,秋淺老師幫我包紮傷口,還救了阿孃。
帶我們去找親人,給我們準備食物,教我讀書寫字。
我會寫自己的名字,阿孃的名字,還有好多好多家人的名字,我感覺到無比的開心。
我想讓這樣的日子過的久一點,所以很近的神殿變得遙遠,我們不願意靠近那裡,可終有找到的一天。
到了神殿,祭壇前我們已經做好了被活祭的準備,你們幫了我們這麼多,活祭我們是理所當然的。
可你們沒有拋棄我們,更在保護我們。
你們的好,讓我們無法自拔。
我想把你們永遠留在這裡,永永遠遠。
周序哥哥說月姐會引來拯救的人,我就把所有小孩,所以不高的人,全都送了出去。
我不想你們被接走。
一點都不想。”
小靜說這些的時候有些激動。
春生摸著小靜的頭,對著周序他們道歉:
“真的很對不起。”
“收到衣服的時候,我開心極了,感覺自己那麼漂亮,黑暗中的我都好像有了光芒。
你們給了我們溫飽,又給了我們溫暖,還給了我們希望,以及……善良。”小靜紅著眼睛繼續道:
“昨晚我如夢初醒,原來我才是黑暗的源頭。
而光不能被黑暗吞噬,所以……我要把你們推回光明。”
周序眉頭一皺,邁步走出光明,想要進入黑暗。
可光明怎麼可能進入黑暗?
光明所到之處就是光明。
他再也無法踏進黑暗,只能去照亮黑暗。
“相信我,我爸是修真界巨擘,他很強,有辦法帶你們出去。”
聽到周序說的,小靜重重的搖頭:
“沒有用的,我們也想去神國,去讀書,去過好日子。”
“秋淺老師說我很聰明,學字學的很快,我要是去了神國,會不會成為一個大才女?”小靜望著周序跟秋淺問道。
“會的。”周序點頭。
“你們誇我穿著裙子特別好看,阿孃也說比城裡的大小姐還要好看。我長大後,會不會變成好看的大姐姐?”小靜又一次問道。
“一定會的。”周序望著小靜重重點頭。
“那我長大成人,是不是可以接替阿孃的辛苦,讓阿孃過上好日子?”小靜一臉期待。
周序口中的地方,那邊的生活環境,是她們夢寐以求的神國。
“會的,來,抓住我的手。”周序伸出手,想把她們拉出來,或者讓他進去。
然而小靜跟春生卻後退了一步。
“夠了,已經夠了,真的夠了。”小靜搖搖頭,豆大的淚珠流下,她嘴邊帶著笑容道:
“我們身上的傷好了,徹底好了。是被你們治好的,周圍的冷也消失了,是你們驅走了黑暗。
黑暗中的我們,原先冰冷的我們,在你們這裡成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被看重,被照顧,被愛護。
這樣的你們怎麼能因為我們的一己之私留在這裡呢?
我要送你們出去。”
轟隆!
黑暗在扭曲,光明在擴散。
周序與秋淺感覺到腳下出現了草地,無盡黑暗與湖水,在一點點消失。
連同消失的,還有小靜跟她的阿孃。
“過來,我的神力或許可以保全你。”秋淺伸手說道。
小靜退後著搖頭,她望著秋淺嘟著嘴道:
“秋淺老師是我見過最壞的老師,天天嚇唬我,不喜歡你了。”
“這次我不嚇你。”秋淺又伸了伸手繼續道:
“跟你阿孃一起出來,我跟周序不一樣,我是壞人,壞人辦事都容易,可以讓你直接去我們那的學校。”
“我也……”小靜忍不住哭出了聲:“我也想要去你們的城市,過著幸福的生活。
可是光明降臨,黑暗將成為光明的一部分,我們不能繼續存在,因為我們身為黑暗卻也心向光明。”
轟隆!
黑夜扭曲,光明呈現,並非從外部到來的光明,而是從內部由心而發的光芒。
永暗之夜,迎來黎明之光。
黑暗正在褪去,與黑暗一起褪去的還小靜跟春生的身影。
“如果……我說如果,如果那個時候出現在我們身邊的是你們,該多好啊。”小靜哭著說道。
“現在也可以了,我們已經也夠幸福了。”春生摸了摸小靜的頭微笑道。
“我討厭神明,可是……”小靜望向秋淺,笑著道:
“可是我喜歡秋淺老師。”
話音落下,小靜拉著阿孃邁出步伐,走向周序他們所在的光明。
撲通!
小靜張開手抱住了周序與秋淺道:
“周序哥哥,秋淺姐姐,不要忘了我們哦。
希望下輩子,我也能出生在‘神國’。”
“會的。”周序聲音低沉。
春生笑著看著周序跟秋淺,道:
“這一路給你們添麻煩了,天總是會亮的,不是嗎?
不用傷心難過,因為我們是笑著離開的。”
話音落下週序就這樣看著黑暗退卻,看著小靜與春生髮出光芒,一點點消散。
於此同時小靜身上有黑暗呈現,這黑暗將周序他們覆蓋。
接著他們眼前的場景開始變化,無數場景不停閃過,像時間在逆轉,最後停留在一座小村莊上。
看到這裡,周序瞳孔一縮,拳頭握緊。
他終於知道黑夜的形成,永暗之夜。
……
……
明南楚抬頭看著漆黑的天,內心嘆息。
一直沒有收穫,哪怕他帶著小安四處尋找,也沒有任何出去的跡象。
在神殿外休息時,小安突然來到他身邊,遞過來手機。
“沒電了?我再幫你充,如果我們有機會出去,你不能這麼玩。
玩手機誤事。”明南楚下意識說教。
“有店,只是還給明大哥,我沒怎麼玩手機。”小安笑著道。
明南楚一臉疑惑的接過手機,確實還有不少電。
“那是餓了?”他問。
小安望著明南楚,似乎想把眼前這個人牢牢記在眼裡以及心裡。
“不餓,明大哥跟我來。”小安抓著明南楚的手腕往神殿內部走去。
片刻後,疑惑的明南楚發現了一道光。
原先被他砸碎的祭壇位置,不知何時出現了光束。
小安動手把他推了進去,當他想出來時,發現已經無法離開光束。
怎麼回事?疑惑中他看向前方的小安道:
“你幹嘛?”
“明大哥該離開了,你不屬於這裡。”小安笑著說道。
“那你呢?”明南楚問道。
“我也要離開了。”小安望著明南楚一臉笑意:
“我跟妹妹心意相通,她跟阿孃獲得了幸福,我也獲得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