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焚了。
四具屍體整整齊齊地排在地上,火苗從腳到頭,張菜花身上的火已經快竄到腰上了。空氣中,都是令人作嘔的氣味兒。
老村長嚇得不輕,一屁股摔在地上。偷了東西,加倍還回來不就行了,咋還要死了呢?自己死就算了,還拉著別人一起死。王八羔子兩口子,死了都這麼黑心。
村民們也嚇傻了,說好的捉賊,怎麼變成了命案現場了?膽子小的根本不敢靠近,就連膽子大的,也躊躇不前。
不知道是誰吼了一句,“都愣著幹什麼!趕快滅火啊!”
村裡的男人們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想辦法救火。要是燒了這片果林,那可什麼都沒了。
桃花村土質沙化,十幾個莊稼漢拿著鏟子、鐵鍬,就地把挖出來的土往屍體上蓋。火原本也不大,沒過多久,就被滅了。
韓發財見火被撲滅,顫巍巍地從人後鑽到人前,一下子鑽太猛,又嚇得縮了回去。
村民都等著韓發財發話,眼睜睜地看著他。
承受村民們的目光,韓發財有些難為情,越是到這種時候,越該體現他的作用,而自己呢,卻躲得比兔子還快,實在是不應該。
他乾咳一聲,“那個……通知王八羔家裡人吧……”
吳長生說,“村長,他家就他兩口子,沒別人了……”
“那……”就在村長抓破頭皮之際,他突然瞥到,那不是還躺著兩具屍體麼!他鼓足中氣,指著兩條屍,“快去通知他們兩個的家裡人!”
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互相問了半天,誰都不認識那兩個人。
韓發財心想,壞了,這四具屍體,找不到人處理後事,擔子就全落在他的身上了。火化費、喪葬費,就這些東西,零零總總,怎麼一個也得花上千塊吧。張翠花和王八羔倒是好說,他家裡的東西怎麼也能換點錢。那其他兩個短命的呢?這費用要是用了村上的錢,那無疑在剜韓發財的肉啊!
“不對啊,”有人突然說道。
韓發財痛心疾首,還沉浸在即將被割肉的痛苦裡,聲音懨懨的,“什麼不對?”
說話的是村口殺豬的鄭一刀,他面相兇,光源不足的情況下,皺起眉頭,感覺要揍人一樣。他平時看了不少刑偵類的節目,這時候派上了用場,“四個人都死了,誰放的火呢?”
村民們心中一驚,對啊!誰放的火呢!
鄭一刀又接著說道,“他們不是自殺的,是被人殺了,然後兇手想毀屍滅跡!”
桃花村地處偏遠,平日裡,就是沒長大的小豬仔被提前殺了,都是一樁大新聞。
這可是四條人命啊!
韓發財當了快三十年的村長,可今天晚上的事明顯超出了他的範圍。他問鄭一刀,“那兇手是誰呢?”
鄭一刀穿著殺豬的防水衣服,故作深沉的他,顯得格外滑稽,“咱們桃花村幾十年來從來沒出過命案,這次一下就死了四個人,其中兩個還不是我們村的人。這說明……”
眾人屏氣凝神。
鄭一刀繼續侃,“說明兇手也是外來人。那兩個人是被殺了,拖到我們村的!”
“外來人……”韓發財嘴裡唸唸有詞,他靈光一閃,腦子從來沒有這麼靈活過,“今天下午就有兩個人來了村裡!”
鄭一刀持續著酷風格,下了結論,“那兇手就是那兩個人了。”
李存道躲在一顆圓柏後頭,靠著圓柏緊密的鱗形葉遮掩身形。他隔得遠,村民們說的話,他聽得不太清楚。他們一直不走,李存道也不敢亂動。要是被逮住了,那四條屍,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
韓發財來了勁兒,“他們就住在原來二狗子的地方,大家跟著我,一起把他們拿下!”村長髮話了,一呼幾十個人應。
“等等!”
韓發財不樂意了,“還等什麼!趕緊把人捉了交給公/安。”免得人心惶惶。
鄭一刀再次發揮出他的業務刑偵水平,“從村裡來果林,只有一條路。剛才我們上山的時候,沒有看到誰下來。但是火是我們上山後才點的,這說明……”
村民們七嘴八舌。
“啥啊?”
“快說啊!”
“趕快說啊!”
“說明兇手還在果林裡!”
此話一出,嚇得村民集體後退三步。
韓發財也怕得要命,對方可是殺人狂魔呀。但是他身為一村之長,就要有村長的樣子。他說,“怕什麼!我們幾十個人,還帶著傢伙事兒,還怕兩個外來人!敢在咱們村裡犯事,今天就要這兩個殺人犯有來無回!”
村民們還是畏畏縮縮的。
吳長生向來是愛拍村長馬屁的,“村長說得對,我們村子裡這麼多人,還怕他兩個人!”
又陸續有村民附和,大家才稍微寬了心。
韓發財繼續說,“大家分頭去找!都別落了單!一定把殺人犯給我捉住!”
村民自發分別三五個人一組,舉著手電筒,在果林四處搜人。
李存道感覺不太好。他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好,反正就是心跳得慌,嘭咚嘭咚的。直到有手電筒光晃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才考慮要不要躲。只是他還沒有考慮好,手電筒的光就越來越多,晃得他睜不開眼睛。然後他就被十幾個村民團團圍住。
其中幾個壯漢,費了好些力氣,終於將他扣下了。
還有人喊,“在這裡!”
李存道腦海中出現兩個大字和一個感嘆號:完了!
韓發財一看,還真是下午問路的小子。他說,“你的同夥呢?”
這是被當成犯人了,李存道解釋,“人不是我殺的。”
很蒼白的解釋,不足以讓人信服。
鄭一刀說,“身上的屍臭味,還說人不是你殺的。”
聽殺豬的這麼說,村民們挨個聞了聞,果然有股屍臭味,跟燒屍的味道完全不同。兇手一定是這個少年!
李存道就跟動物園的猴子一樣,給村民們排隊參觀。他就納悶了,這群人是都不怕臭的麼?
韓發財很來勁,捉住了殺人犯,上報給縣裡,他這個村長免不得是要受到嘉獎的。一想到這個,他有些飄飄然。可這少年還不認罪,他一巴掌呼在少年臉上,“說!你是怎麼殺的人!”
李存道還是說,“人不是我殺的。”
“嗨喲和,嘴殼子挺硬嘛,”韓發財從身邊的人手下,奪下一把鋤頭,眼看著就要落下李存道身上。
李存道下意識眨眼,但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落在自己身上。
是鄭一刀攔著村長,他說,“村長,不能動私刑。還是把他捆了,交給派/出/所吧。”
韓發財一想,也是,要是他動私刑了,那他不就不佔理了麼。他讓人找來麻繩,把李存道從頭捆到腳。
李存道連走路都不能走,只能跟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