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輕聲嘆道,“我沒有其他弟子,你也沒有同門。其他人……也不會再敢欺負你。”
就這樣,引狼入室。
直到現在,蕭逸雲也回想不出究竟實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月光下洗衣服小孩變得越來越陰毒,他背地裡殺人不眨眼,嗜血如命,一次次坑害同門,卻向蕭逸雲哭訴自己是被冤枉的。
留君苑空蕩蕩的大殿裡,他冷冷睨向寧無意,“寧無意,你究竟有沒有心?”
寧無意直挺挺跪在他面前,一雙眼睛還是紅紅的,無辜又委屈,“師父,徒兒知錯了。無意有心,無意是有心的……”
不知是寧無意演技太高超,還是蕭逸雲對從前那個蹣跚學步的小孩印象太深刻,他竟很久之後,才猛然發覺自己救回來的不是小綿羊,而是條凍僵的毒蛇。
然而那時,一切已經為時已晚。
寧無意寧無意,終究沒有心。
重生後最開始的一段時間,蕭逸雲曾無數次忍不住想下手,從此永除後患。但當江小書那雙什麼都不知道,又想靠近卻又有點害怕眼睛的看過來時,他無端又下不去手了。
那是上一世的事,他一次次告誡自己,不可被困於盲目的恨意之中,失了本心。
尤其是在前往極寒雪域的這段相處時間裡,蕭逸雲甚至覺得自己錯了。從前他以為寧無意從始至終都是陰暗的,對蕭門懷有無比的惡意,只是隱藏得很好。
可現在江小書的表現讓他產生了誤解,蕭逸雲以為一個人之所以是魔鬼,是因為他生長於地獄。寧無意之後的變態狠毒,或許也都是蕭門其他人冷豔相對的促使。
蕭逸雲以眼神示意門徒退開,親手扶江小書在極寒雪域中盤腿坐好。蛇毒已除,當初封住的穴位經脈也可以解開了。
溫熱的靈力流淌入江小書的身體,在他全身各處遊走,沉滯不通的經脈逐漸開啟,暖融融的感覺讓他輕輕顫了顫。
一連幾天內靈力都消耗極大,蕭逸雲額頭迅速覆了層薄汗。
江小書曾對他說自己無法放棄修仙,蕭逸雲信,以寧無意的窘境,離開蕭門只會食不果腹。
那麼就將穴位通散吧,讓他恢復成與普通人無異的狀態,再贈予足夠的資財,讓他遠離是非蕭門,作為普通人過完富足安樂的一生。
他們周身流轉的氣流漸漸變淡,蕭逸雲緩緩收手。
他將江小書無知無覺的身體扶起,最後深深看了他一眼,準備喚門徒把馬車趕過來。
然而蕭逸雲身後突發變數,那兩隻替江小書吸過毒血的蟾蜍突然聲竭高叫起來,腿腳不住抽搐,身體卻是越變越大!
蕭逸雲迅速向後飛躍幾步,他手裡抱著江小書,無力取簫,直接高聲喚道,“長情!”
冰雕雪刃自他袖間自動飛出,長情如有自主神識般護在蕭逸雲身前,警惕地應對著兩隻碩大蟾蜍。
蕭逸雲心中困疑不已,雪地蟾蜍本就以毒液為食,他從未聽說有吸取毒血後發生變異的情況。
然而此時已經來不及細究,那兩隻蟾蜍越變越大,眼珠通紅,妖力突然增長數倍,痛苦的抽搐後迅速平靜下來,如同發現了什麼美味的食材,盯著昏迷不醒的江小書蠢蠢欲動。
蕭逸雲眸色一沉,漆黑的眼底彷彿照不進一絲光亮,他冷冷開口,對長情下令道,“殺。”
九天十地第一斬妖刀,如不見血絕不歸鞘!
得到允許,長情立時呼嘯而出,兩隻變異品種的巨大蟾蜍毫無招架之力,緊緊數招,便要斃與刀下。
然而奇怪的是,長情卻彷彿貓逗耗子似得,不僅沒有斬殺,反而放緩了攻勢,只一刀一刀將兩隻蟾蜍刺得血流滿地,彷彿一個嗜血的將軍,在無比欣悅地享受著這場屠殺的過程。
蕭逸雲冷目站在一側,此時他的眼珠黑得可怕,再襯上雪白的臉頰,就彷彿一個沒有感情的冰雕。
他無比冷漠地看著這場虐殺,直到江小書在他懷裡無意識動了動,他才猛然驚醒,覆於眼珠的那層黑霧才緩緩褪去,呼吸竟莫名有些凌亂。
他盯著還在空中不住舞動的長情,高聲喝到:“夠了!”
長情方才極為戀戀不捨的給予蟾蜍重重一擊,彷彿意猶未盡地回到他袖中。
第28章 入v前加更(1更)
沉睡中,江小書起初感覺到的是股溫暖的暖流流轉四肢百骸,沒過多久耳邊又起喧譁,吵得他有些煩躁,但只微微動了動,那喧譁很快平息下來,周遭重新陷入沉寂。
模糊不清的意識中,他感覺自己似乎在馬車上,顛簸不平的,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將他從馬車上轉到了其他地方。
那人起初是想用扶的,沒成功,只得改為了抱,江小書朦朧間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微微掙動,那人左肩肌肉立時僵了僵,把中心轉移到了右邊,才繼續往前走。
蕭門主,看你這反應是又沒按時上藥了吧。
知道是蕭逸雲之後,江小書不僅沒不好意思了,反倒偷偷摸摸,自以為很不動聲色又往他懷裡鑽了鑽。
蕭逸雲微微低頭,見江小書眼皮輕跳,眼睫閃動,彷彿已是即將清醒的前兆。他加緊穿過客棧熱鬧的大堂,想盡快回到二樓的雅間去。門徒卻在他身後喊,“門主,您,您的刀……”
蕭逸雲一向將長情藏於袖中,人與刀幾乎從未分開片刻。然而此時他卻將長情收入一個匣子裡,那匣子上紋著複雜至極,難以辨別的花紋,長情在其中震顫不已,時不時發出低吟。
蕭逸雲驀然冷冷回頭,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嚴厲語氣斥道,“別碰!”
門徒本想抓緊機會獻殷勤,主動把長情送過去,卻被他嚇得手指一顫。
稍稍呼吸片刻,蕭逸雲對門徒微微放輕了語氣,低聲道,“別動它……很危險。”
門徒畏怯抬頭,卻發現不知是不是正處在陽光下的緣故,蕭逸雲此時的臉色顯得特別蒼白,嘴唇彷彿毫無血色,整個人就像突然大病了一場。
他說不出其中的奇怪之處,心裡突然回想起門裡一些關於七門主的一些傳言,登時有些驚惶,不由又抬頭看向了蕭逸雲,卻見他已經轉身,抱著江小書上樓去了。
可能是下手太輕,不到一天時間江小書竟就有轉醒跡象。
蕭逸雲把他緩緩放在柔軟的床榻上,然後在他脖子上又補了一下,令江小書再一次徹底陷入黑暗。
此時已至黃昏,房間裡點著只紅燭。
蕭逸雲就著昏暗的燭光,把留信寫好,裝進信封中,擱在江小書的手腕下。想了想,似乎又覺得放在手腕下會硌到他,不太妥,便改為虛虛握進他的手掌間了。
燭火聲噼啪一響,蕭逸雲回頭望了一眼籠在昏黃燭光中的江小書,帶上門,離開了。
蕭門主第二次下手十分精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