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鬣狗走進了協會。
他跟隨著格雷格魯在比奇城周邊滯留了有一段時間,這家貌似不太正規的冒險者協會,也是來過了好幾趟的。
今天協會里面的氣氛有點奇怪。
平時總是吵吵嚷嚷,胡喝海吹的那些冒險者都安靜得像只雞雛,最多就是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絕大部分的人注意力全都集中吧檯的位置。
那裡站著一個冒險者打扮的女孩子,看上去有些醉態,但又是意氣風發的樣子。
她的樣貌帶著典型的塔贊人特點,年紀好像和自己差不多,或者大個一歲兩歲。
看現場這氣氛,鬣狗感覺自己可能錯過了一出好戲。
不過,他也沒太在意,當著協會里一眾不吱聲冒險者的面,淡定走到了吧檯前面,把自己的金屬圓牌憑證拿出來:
“給我一杯黑麥酒,上次還存了酒錢在這的。然後,我要看看委託。”
一套動作輕車熟路,很是老練。
接待員檢查了下冒險者憑證,看了看鬣狗,又看了看邊上的棘蚺,訥訥地點了頭去備酒。
鬣狗用指尖輕敲著吧檯等酒,然後發覺,邊上那個貌似是全場焦點的年輕女性冒險者,正眯著醉眼,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你是B級的冒險者?”
棘蚺剛剛有留意到鬣狗憑證上的等級。
“嗯。”
“想接個委託?”
“……嗯。”
“嘿,那剛好了。”棘蚺笑起來,張嘴的時候帶著酒氣,“姐姐這裡有一個來錢快的委託,剛好帶你一個。”
與此同時,她亮了亮手上的那張委託單和A級的冒險者憑證牌子。
鬣狗面無表情,但是眉頭一皺。
……
鬣狗和棘蚺一道出了協會。
離開的時候,他有注意到,協會里面的個別冒險者看他和棘蚺的目光不太友善。
所以就多留了個心眼。
出門以後,鬣狗摩挲著吊在胸口的【流金甲冑】,小心提防了一路,卻並沒有人跟上來。
可能那些人有些忌憚同行的女冒險者是A級吧。
但話又說回來,這個名為棘蚺的A級冒險者,似乎是一副不太靠譜的樣子。
出門以後醉醺醺的。
還嚷嚷著表示自己沒醉,要走直線證明給鬣狗看……
“這個傢伙真的沒問題嗎?”鬣狗在心裡犯起了嘀咕。
總之,他和棘蚺臨時搭了夥。
教廷釋出的那個委託任務,調查提供關鍵資訊有20銀,直接處理掉墮落者有60銀,實在太誘人了。
這段時間裡,教廷在塔贊和多納的戰場周邊很活躍。
根據鬣狗的瞭解,這些教廷人員似乎是為了阻止這一片的異常饑荒而來的。
在比奇城和塔贊那邊有冒險者協會入駐的城市,偶爾可以接到來自於教廷的委託。
這些委託一般有著很可觀的報酬。
因為那些墮落者零散的活動範圍太大,一些疑似有墮落者活動的地區,教廷人員顧不過來,就會先用委託的形式,下放給有能力的冒險者來處理。
等有聖職者空閒下來,就會到對應的區域部位。
而且,鬣狗有注意到,這道委託釋出人的姓名,留的是“基修”。聽著很耳熟,好像是大哥在教廷裡的朋友。
當初在討伐了海上大章魚以後的慶功宴上,有打過照面的。
時間一晃過了三天。
這期間,鬣狗有回了一下臨時住所,給還沒回來的師傅格雷格魯留了張字條,講明自己接了一個教廷的委託。
之後,便一直待在比奇城的周邊。
根據他和棘蚺的調查,在這附近似乎真的有一個能散播饑荒的墮落者在活動。
單個的墮落者實力並不算強。
事實上,鬣狗在前一陣子跟隨格雷格魯在塔贊行動的時候,師徒兩個也處理掉了好幾個這樣的人形怪物。
以鬣狗目前的實力,加上精良的裝備,一對一遇上墮落者也是有很大勝算的。
更不要說還有一個A級的冒險者一起行動。
所以,那個墮落者對於鬣狗而言,不過是行走的60銀幣而已。
沒什麼好怕的。
……
在接下教廷委託的第三天晚上。
多納西邊某處稀疏的凍土針葉林。
深秋晚上的風有點刺骨,除去風聲以外,四下裡靜悄悄的。今晚的夜空中看不到月亮,不過星星倒是很璀璨。
鬣狗靜靜趴伏在一處在土坡後面,無聲地等待。
這是一場狩獵,一場伏擊,獵人出身的鬣狗很擅長這個。
根據這段時間的調查和追蹤,那個在周邊活動的墮落者,今晚很有可能會出現在針葉林這一帶。
在不遠處的禿樹下面,有一頭麋鹿的屍體。
麋鹿才死不久,連身上的傷口都很新鮮,可是鹿身上卻散發著淡淡的腐臭味。
這腐爛的味道很奇怪和詭異,帶著危險和妖異的感覺。
就連食腐的禿鷲聞到這種氣味,也不會被吸引,而是會遠遠逃開。因此,這片稀疏的針葉林裡,已經沒有什麼野生動物活動了。
而這股腐爛味道真正能吸引到的物件是,墮落者。
鬣狗他們兩個在三天前接了教廷的任務以後,就從接待員那邊領了一小瓶猩紅色澤的藥水。
所有教廷釋出的調查和消滅墮落者委託,都會配備上這麼一瓶奇特的鍊金藥水。
藥水的使用方法很簡單,只要在新鮮的動物屍體上塗抹,過不了多久屍體就會散發出吸引墮落者的氣味來。
鬣狗他們領到的藥水,已經被使用過兩次,第三次用完基本就見底了。
要是今晚還不能成功狩獵到墮落者,基本就可以宣告這次的委託任務失敗。
只能退而求其次,整理這三天調查來的線索資訊,看看能不能從教廷那裡拿到那份20銀納爾的安慰獎賞錢。
“鬣狗,說起來。你這個代號是你自己取的,還是別人幫你取的?像我棘蚺這個代號,就是我自己取的哦。”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等待太過無聊,趴在邊上的棘蚺湊得離鬣狗近了一點。
這三天的時間,兩人的相處還算不錯。
畢竟鬣狗小老弟本來話就少,也沒有什麼不良的嗜好。只要臨時搭夥的隊友是個正常人,就基本和他起不了什麼衝突。
而不醉酒狀態的棘蚺,確實是個正常人。
“鬣狗不是我的代號,我就叫這個。”鬣狗這樣迴應,同時不動聲色朝遠離棘蚺的方向挪動兩下。
“呃……”棘蚺的表情有些僵住,但似乎又不想放棄講話,“那你的名字還挺酷的。你看,你叫鬣狗,而我給自己取名叫棘蚺,咱們兩個都是……”
“如果你餓了的話,乾糧在包囊裡面,自己拿就可以了。”
鬣狗手持著【嘶吼者】,目不轉睛盯著那具麋鹿屍體,然後用較為敷衍的語氣打發自己的隊友。
“嗯,姐姐沒看錯你哈!等這次委託的賞錢拿到手,我立馬就把這些天欠你的錢還給你。”
棘蚺趴在地上,眨著眼睛朝鬣狗點點頭,然後一個翻身貼近了邊上的小包囊,嫻熟地從裡面翻出了一塊沒味道的烤餅和一塊肉乾。
這位A級冒險者,在三天前的協會里面,就花光了身上的最後一點錢。
身無分文的她,這三天要是打不到什麼野生的獵物,或者像現在這樣獵物被拿去做誘餌的情況,就只能靠鬣狗的隨身口糧接濟。
棘蚺掰下幾塊烤餅和肉乾,胡亂往嘴裡塞了一些,然後又拿出鬣狗的水囊來,咕嘟咕嘟灌了兩口。然後擦了擦嘴角:
“哈——活過來的,本來以為我要餓死在這寒冷的秋夜裡了。”
簡單充飢以後,她又悄無聲息爬回到鬣狗的身邊,剛想說點什麼,卻被鬣狗快速抬手捂住了嘴。
“唔嗚?唔嗚!”
“噓,有東西靠過來了。”
鬣狗用另外一隻手,在自己的嘴邊打了個噤聲的手勢。
棘蚺隨即安靜下來。
窸窸窣窣。
針葉林裡面,確實有響動傳來。
可週圍黑黝黝的,棘蚺看不清到底是什麼東西在靠近。
她最多隻能看到那頭充當誘餌的麋鹿屍體周圍的情況,再遠一點的林子裡面,就是黑洞洞的一片視野盲區。
相比之下,鬣狗先天的夜視能力就很不錯。跟了格雷格魯以後,還額外在這一方面多加鍛鍊,配合著喝了一些能加強視力的鍊金藥劑。
所以,他能看得見。
“墮落者。”
鬣狗輕輕鬆開按在棘蚺嘴上的手,低聲講道。他那雙帶著銳氣的眼睛裡面,閃爍起了興奮的光芒。
棘蚺耐著性子等了一會,終於從林子裡面竄出來一個蠕動著的人形生物來。
看樣子是墮落者沒錯了。
棘蚺從塔贊那邊一路過來,也是有見識過這種人形怪物的。
那名墮落者靠近了死鹿,不帶半點猶豫,像是一隻餓紅了眼的野獸一般撲上去,直接撕咬起生腥的鹿肉來。
嘎吱嘎吱的滲人咀嚼聲,可以清晰聽聞。
“我們……”鬣狗判斷好了時機,握緊了【嘶吼者】準備發起攻擊。
不過,邊上的棘蚺卻比他還快一點。
A級的女冒險者靈活地從土坡後頭躍出來,在這一過程中,那柄精巧的弓弩已經被她穩穩拿在手中。
唰!
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射出來,在夜色掠過一點寒芒。
這一箭非常準,而且威力十足!
鋼製的箭頭直直釘穿了那名墮落者的頭顱,帶出一些紅的白的腐爛物,潑在針葉林的凍土上。
一箭過後,墮落者應聲僵直倒地。
“中了。”
棘蚺吐出一口白氣來,不過沒有馬上掉以輕心,而是冷靜地抬起弓弩填上箭矢,朝著已經不動的墮落者腦袋上又補了一箭。
補刀是個很好的習慣。
縱使墮落者有著強過普通人很多的身體素質,但是腦袋上貫穿進兩隻鋼箭,那也會死得不能再死。
這時候,棘蚺放下手,側頭看向後面沒來得及動的鬣狗,露出了一個她自認為很可靠的笑容來:
“看吧,姐姐說過要帶你完成這個任務的。”
在棘蚺看來,她是A級,而鬣狗是B級,她的實力自然是要比鬣狗強很多的。而且當初接任務的時候,她曾醉醺醺得朝鬣狗誇下海口。
所以,她本來就應該在這次的委託任務裡承擔多一點的責任。
可是吧,這三天的時間裡,追蹤調查之類的事情全是鬣狗在主要負責。棘蚺除開能吃以外,基本沒幫上什麼忙。
沒辦法,鬣狗就是個天生的獵人,在索敵這一方面太過拿手了。
好在終於是熬到了戰鬥階段,自信身手絕對更強的棘蚺終於能表現一回,揚眉吐氣。
鬣狗小老弟在聽了三天臨時隊友的話,倒是沒有急著發表看法,只是默默朝著倒在地上不動的墮落者又看了一眼,接著就手拿【嘶吼者】默默走到了棘蚺的身邊。
後者則是保持著微微得意的表情,嘴巴都快拗成了“w”型。
她把腰間的匕首取下,朝著墮落者走了過去。
這類清理性質的委託,按照慣例擊,殺了對應的魔物或者目標以後,要從其的身上取下一點能證明自己已經殺死了對方的“信物”。
這段時間,但凡是完成了教廷的墮落者清剿任務的人,都會帶回墮落者的一節手指或者一塊耳朵回協會。
這種已經完成墮化的人形怪物,身體的器官會因為血肉蠕動而發生巨大的畸變,基本上做不了假。
此後,冒險者還要再彙報一下擊殺目標的地點,後續教廷的人來核實一遍,就會把錢交給協會。
而協會方會從中抽取了一定提成。
等擊殺墮落者的冒險者下次來協會的時候,就可以從接待員那裡拿到屬於自己的那份賞金了。
棘蚺靠近了被她擊殺的“獵物”,蹲下身子,舉起了匕首,忍著噁心打算從對方喪失了基本輪廓的頭顱邊上割取下耳朵。
就在這時,那已經死透了的墮落者,動了。
一種稀薄的,帶著墮落氣息的黑色霧氣憑空湧現。
隨後,一道道畸變的肉瘤和肉芽從墮落者的身體下面湧動出來,衝破了原本就是襤褸狀態的破布衣裳。
一時之間,這個原本應該已經不會動彈的墮落者更加不成人形,而是像一大灘會蠕動的爛肉。
“餓……餓!”
有聲音響起,不過並不是從墮落者那張已經快分辨不出形狀的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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