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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不明真相的看客來說,誰聲音更大,誰說得頭頭是道,他們就傾向於認為誰就是對的。
黃師弟的一番話,讓圍觀之人看向楊珍的目光都變了,似乎,他就是兇手。
甚至有幾名和楊珍同行幾日夜的修士,也變得疑神疑鬼。
當然,趙玥兒等人卻是堅決站在他旁邊,小丫頭一張小臉氣鼓鼓的,要不是楊珍攔著,便要當場怒斥了。
黃師弟的話,其實不值一駁。
“相貌相似,就一定是兇手嗎?”楊珍看著這人,語氣平靜:“咱們修煉到築基,有幾人沒有學過隱匿之術?有幾個不會變換形貌的?”
“這,”那人聲音一滯,旋即反駁道:“好端端的,有人假冒你作甚?當時你沒有發覺旁邊有人,又何須隱藏行跡?”
這話有些道理,尤其這句“有人假冒你作甚”,讓楊珍也疑心大起,難道,這是有人在故意陷害自己?
這手法可不高明。
他心中很快鎖定一人,不過掃了掃四周,卻是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我也想知道,為何有人冒充我,”他正色道:“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但是,你找到我頭上,卻是弄錯了人。”
“不管是不是你,我,我只能找你!”這人說著,眼圈一紅,竟哭泣起來。
這邊的動靜,終於驚動了那幾位東域天驕。
“這是怎麼回事啊?”金戰賡走過來問道。
他老早就注意到楊珍,方才的對話其實也聽了個大概,不過,還是得有這麼一問。
那位黃師弟將自己師弟遇害的經過,以及對楊珍的懷疑又說了一遍。
“楊珍,”金戰賡看向少年,語氣冰冷:“將你的法器,還有儲物袋都交出來!自行禁錮法力,回到外界後,交由宗門師長查明處置!”
楊珍愕然,繼而勃然大怒:“金師兄,你不問青紅皂白,便要扣人嗎!如果有人指控你,要不要把你也扣押起來?”
“放肆!”金戰賡大怒,伸出五爪,飛身撲向少年!
上次的打鬥,他越想越是羞惱,今日正好趁這機會,再好好教訓此子一番!
楊珍見他二話不說便是動手,心中也是火起。不過和這人硬碰硬,他遠不是敵手,當下凝神靜氣,運使【日不移影】,往旁邊一閃。
“砰!”腰間傳來一陣劇痛!
卻是那金戰賡本就佔了先機,又知道這少年身法奇異,故而中途突然變招,拳頭正好從他腰間掠過!
楊珍被這一拳擊中,當即踉踉蹌蹌往前跨出數步,方才穩住身形,猛地舌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出!
好厲害!少年心中凜然。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漬,緩緩挺身而起,怒視對方。
“小石頭——”趙玥兒一聲驚呼,摸出一張符籙,正要出手,卻被紫雪拉住,輕輕搖了搖頭。
金戰賡一擊得手,心懷大暢。他本就是偷襲,此時對方又已受傷,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繼續攻擊,當下揹負雙手,冷笑道:
“楊師弟,不要再做無謂的反抗。你若真有冤屈,師長們自會查明真相。現在,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楊珍沉默不語。和趙玥兒匯合後,他體內又有了幾十絲混沌之氣,此時這些氣體正在瘋狂竄動,身體以驚人的速度恢復如初。
他深吸一口氣,腦海中回憶對方剛才的一擊,心中漸漸有了底。
剛才,他在使出日不移影后,心緒稍稍有些放鬆,然後,便錯過了對方變招後的一擊。
假如,我一直繃著那根弦,精神高度集中,對方——
打不到我!
那就再來吧!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這個築基一層的小菜鳥,這個剛被打得口吐鮮血的年輕人,伸出他的左手,對著東域大比的第五名,輕輕——
勾了勾手指。
來啊!
金戰賡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道殺機,怒意勃發!
小小築基初期,還真不知死活!
他嘴角露出獰笑,大步朝楊珍走來,隨即,一拳擊出。
楊珍輕易避開。
這一拳顯然只是個動手的訊號,隨後,金戰賡腳步如風,拳如雨下,帶著道道勁風,撲向少年。
楊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應對。身周彷彿有無數的細小絲線,只要有其中一根被碰觸到,便會被神識捕捉到,從而最快時間做出反應。
轉瞬間數十招下來,金戰賡氣焰如海,聲威震天,徹底佔據了場上的主動,只是,沒有一招擊中少年。
在旁觀眾人眼中看來,楊珍便是百丈洪濤中的一葉小舟,在對方氣勢磅礴的攻擊下,似乎隨時就會波濤傾覆吞沒,卻又往往在千鈞一髮之間,逃出生天。
一時不少圍觀之人紛紛喝彩。
只是這種喝彩,聽在金戰賡耳中,卻彷彿在打他臉一般。
他愈發暴怒,暗暗決定迅速結束這場打鬥。
這壯漢大吼一聲,周身金光大放,旋即金色光芒覆蓋全身。
然後,金人朝左右分別踏出一步。
一分為三。
然而這次,金戰賡似乎不想給楊珍任何騰挪的空間,只見左右兩個金人,又各自朝兩側踏出一步。
五個金人!
“大光明金相!”顏世俊手搖摺扇,讚道:“金師弟的大光明金相,果然已經小成了。看來這兩年,金師弟實力突飛猛進啊!”
身邊的秦明真依舊是哼了一聲,只是神態中,已沒有了往日的輕視。
這【大光明金相】,乃是一套鍛體拳法,據說和極西之地的佛門有關。兩年前金戰賡參加東域大比時,還只能使出三具分身,如今卻已達到五具,顯然對這門功法的領悟,更進一層。
然而那秦玉桂卻是搖了搖頭,給二人傳音道:
“大光明金相,外表好看,實則華而不實,虛有其表。正所謂力聚而強,力分則弱。這功法每分出一具身體,整體力量便下降一成。如今分成五具,每具的力量只有本體的六成,反而更容易被人逐一擊破,實不可取。”
“明真,下次如果再遇到這金戰賡,你只需集中力量攻其一具分身,不給其他四具以反應的時間。只怕對戰起來,你會比上一次,贏得更加輕鬆。”
秦明真眼中一亮,微微點頭,沒有作聲。
就在他們議論的這會,場上風雲突變。
只見那怒海狂濤中的少年,忽然暴喝一聲,高高躍起,一隻拳頭如甩向大海的船錨,奮力擊向其中一名金人!
“轟!”以兩人碰撞處為原點,強烈的波動向四周蔓延,帶出一陣陣勁風,將圍觀之人的衣襟吹得獵獵作響。
有修為稍弱的,甚至要悄悄釋放一個護盾,護住自身。
再看場中那兩具相撞的軀體,此時已驟然分開。
那金人跌跌撞撞,朝後退了數步,猛地吐出一口金色的鮮血,轟然倒地。
少年同樣後退了好幾步,同樣吐出了一口鮮血,卻是搖搖晃晃,站住了身體,沒有倒下。
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慢慢又有了血色。
另外四具金人木然了片刻,臉上閃過一絲不可置信,旋即更加憤怒,從四個角度揉身而上,合擊少年!
楊珍嘿然一笑,飛身而起,再次不管不顧,拳頭砸向其中一人!
“轟!”又是一聲炸響,如前景再現。
又一具金人倒下,而少年,依舊站立如松!
剩下三具金人,再次呆立了片刻。楊珍已經看出,這似乎是這門功法的缺陷,如果有一具金身受到重創,其他幾具似是感同身受,都會有少許的遲鈍。
如此正好!
少年豪氣滿懷,朗聲大笑:“來吧!”
金戰賡卻不敢再戰。
如果五具金人全部被重創,他自身也將遭受難以恢復的傷痛。
更重要的是,他已經失去了取勝的信心。
這少年,和他一具金身拼個兩敗俱傷之後,居然還有餘力再傷一具!
看那樣子,甚至再打下去,也毫無問題。
這怎麼可能,這,這是哪裡來的妖孽?
三具金人呈品字形,左右兩具各自後退一步,與中間那具緊緊相貼,很快恢復成一具。
這具看上去完好無損的金人,接著分別抱起地上的金人,掐出幾個法訣後,終於全部合而為一。
金光消散,臉色蒼白的金戰賡現出身形。
“你,你……”他指著楊珍,手指微微哆嗦,再也說不出話來。
圍觀的幾名天驕,臉色各異。
梁小玉神色最為平淡,似乎楊珍如此表現,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顏世俊摺扇插在脖頸後面,抱著雙手,嘴角噙笑,一副看戲的模樣。
秦明真雙眼上翻,若有所思。
唯有那趙無病,眼中精光迸射,上下打量楊珍,興致勃勃。
“楊師弟,”卻聽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你既然說你不是兇手,那麼這位路師弟遇害之時,你在哪裡,可有證人?”
楊珍尋聲看去,問話的正是洪宣倩。這位掌門家的族人正注視著他,目光中隱隱帶著關切。
楊珍心中一暖,知道對方這是給自己一個解釋的機會,當即清了清嗓子,首先問道:
“黃師弟,你這位同門,哪日遭遇得不幸?”
黃師弟悲聲道:“七日前。”
楊珍點點頭,大聲說道:
“七日之前,在下正在西南方向的沼澤地帶,離路師弟遇難之處,尚有七八百里的距離,何來作案時間?”
“梁師姐,”他指著遠處幾人,大笑道:“不知道梁師姐,願不願意做這個證人啊?”
梁小玉臉上閃過一絲怒色,望著少年,默不作聲。
宋之獻見她這副模樣,頓時來了精神,怒喝道:“姓楊的小子,你實力如此強勁,連東域第五都拜在你手下,誰知道你幹了什麼!”
這話極為惡毒。
果然那金戰賡一聽,臉上青筋暴起,雙目幾欲噴火。
楊珍目光一寒,冷冷地看著這個小人,忽然粲然一笑:“宋師兄,不知在麒麟……”
話未說完,已經被梁小玉打斷:
“七日前,楊珍在西南沼澤地帶,我梁小玉親眼目睹,願以天為誓,做此見證!”
……
一場鬧劇就此結束。
幾名天驕磋商後,決定將叢林這幾起命案通報在場所有修士,讓諸人提高警惕。
離開盤匜山之後,再報告給各國師長,查明此案。
根據在場修士的報案,共有六人遇害。
有沒有更多,尚未得知。
由於有梁小玉的作證,楊珍的嫌疑遭到洗清。
不過,她如此做,並非是出於公心,不過是害怕楊珍當眾說出麒麟山的事情。
雖然楊珍並不知道他們找到什麼,甚至有沒有找到東西都不清楚,不過,只要把這事傳出去,肯定會帶來不小的麻煩。
至少得拖到出秘境之後。
所以,這不過是一場交易。
緊接著,四人將各自的隊伍組建完畢。
約定申時同時動手之後,除趙無病及他率領的三十六人留在原地外,其他幾人分別朝中心宮殿的東、南、西三門飛掠而去。
最遠也不過一百五六里的距離,這群築基修士全力奔跑之下,不到半個時辰便已抵達。
楊珍、趙玥兒、紫雪等趙國修士都在南邊,面對著一座巨大的地煞迷心陣。
這陣法方圓百丈,每個人的位置都已在地上標明,甚至連法力輸送方向和次序都有說明。
這麼看來,這陣法更像是一個大眾娛樂的活動,所謂黃極老人讓一眾妃子團結齊心的說法,或許不無道理。
隨即,每個人找到自己的方位,盤膝而坐,閉目調息。
申時已到。
所有人開始按步驟輸送法力。
半刻鐘後,雲霧漸漸散去。
一座恢宏的宮殿露出廬山真面目。
PS:刪除了一段紫雪和趙無病的打鬥,感覺導致二人相鬥的原因有些勉強,結果弄得字數不夠四千,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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