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茫的幻影徹底消散之後,重華軍內爆發出一陣歡喝。
“散了!散了!”
“我天啊,望舒君還會這個?他怎麼從來不用?”
顧茫過去,確認了慕容憐當真無事,便鬆了口氣:“……你怎麼從來不露一手?”
慕容憐哼了一聲,不耐煩地揮散了神武胡琴,黑著臉道:“有什麼好說的,我最討厭的就是樂修,彈彈唱唱,婆婆媽媽,一點意思都沒有。”但見那些小修們歡騰,又重新投入與燎的廝殺中去搶佔煉魔爐,他眉眼之間多少還是露出一些得意之色。
然而,就在這時——遠處忽聽得一聲能將人五臟六腑都震碎的轟鳴!
那聲音與響動猶如泰山崩塌,黃河水灌,彷彿大地便要在此刻毀滅。
所有人都驚住了,有些小修臉上還帶著勝利在望的笑意,僵凝地抬起頭來,熔岩的火紅色映亮了他們的臉,將希望洗去,以恐懼上妝。
“血、血……血……”小修士們磕巴道,“是血魔獸……血魔獸!!!”
隨著煉魔爐的顏色到達了炫目的金黃,滾滾熔漿從地面下拱出來,拱破了土地山石,彷彿盤古從渾沌裡破出,帶著一種既莊嚴又可怖的力量,源源不斷地供出了地面,而後旋風捲地般呼嘯咆哮著湧上去,將原本立足於天地間的那個血魔獸虛影在瞬息間填滿!
顧茫的顱內驟然裂痛!
“啊……”
——他就是它,它亦是他。
他本想阻止它的重現的,但這一刻,顧茫能夠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可以移山填海毀天滅地的狂流魔力湧遍了它的肌骨百骸。
它在烈焰的殼裡,即將……
□□。
重生!!!
“躲開!!!開水結界!!!”
“墨熄,吞天——!!!”
顧茫的厲聲喝喊讓那些全身緊繃的修士們清醒過來,他們也以意識到了大劫將至,紛紛撐開水系結界相阻。於此同時,地動山搖,數以萬計的碎片與火浪像厲鬼嘶吼湧向黃天大地,噴薄著爆濺著!紛紛重砸到了他們開啟的防禦結界上。
一人之力又怎能敵得過以千百萬怨靈鑄就的血魔獸?隨著魔獸重生,烈火不熄反漲,大有蕩盡天地之氣,修士們漸漸地撐不住,有的靈力低微的,撐開的水結界已經被烈火壓過,瞬間將他們吞沒裹卷,捲到了血魔重生的靈力漩渦裡。
墨熄咬牙,灌注了周身全部的力量,再一次怒喝道:“吞天!召來!!!”
血與火之中,巨鯨終於騰躍出世,藍色的光輝瞬間普照了整一片火海,將重華的修士和那些無處可逃的人祭護在其中。人們隔著吞天巨鯨的藍光,臉上帶著焦灼的傷痕,含著恐懼、不甘、絕望……
看著火焰之中,血魔獸煉浴出銀白色的皮毛,顯現出足有一座宮殿那麼大的尖爪,幽藍色的眼瞳。
“嗚嗷——!!”
地裂天崩中,那傳聞中的惡魔之獸躍火而出,它高得幾可遮天,令人站在地面揚起脖頸也難以瞧清它的全貌。它引頸而嘯,而在它的頭頂上,燎國國師抱琴而立,衣襬飄揚,正冷冷地俯瞰著即將盡數臣服於他的人間。
而在它的顱頂上,一個白衣金邊的男子飄然而落,足尖點著,穩穩而立。
正是在幕後操縱著一場魔獸重生的燎國國師!
“淨塵,去吧。”
隨著國師的一聲令下,血魔獸淨塵長嘯著騰空,裹挾著未熄的烈火,朝著重華的帝都結界飛去——
“它來了!”
“結陣!快結陣!”
駐守在重華鳧水河岸邊的御守修士們大叫著,他們擊射出無數法咒光芒,湧聚在帝都結界上,而與此同時淨塵已如山嶽入海的力道猛地向結界一撞。只聽得“轟”地一聲,第一次撞擊後,帝都結界就已然裂開了一道狹長的豁口。
上古惡獸的力量終究還是太強了。
哪怕御守修士們傾盡全力再行修補,恐怕也支撐不了三次撞擊。
慕容憐與墨熄有心回去策應,然而這時國師卻自淨塵頂門上御風而落。他手中琴聲動,九目琴的七隻眼睛紛紛睜開。除了方才被擊潰的顧茫,還有在琴梢的最後一隻眼睛外,其餘琴目裡俱騰躍出原主的幻影。
那些被國師煉於琴內的,除了早已見識過的玄武重甲,梨春國輕功大宗師之外,還有其餘妖物異獸,修士邪祟。而此時這七道虛光代表著七種在某方面至為卓絕的力量,阻擋在了他們意欲策援的路上。
慕容憐陰沉道:“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蠅營狗苟的,打架要靠別人,出門還戴面具——太醜了見不得人?!”
國師不以為意,他袍袖飄飛,站在七道幻影之後,淡笑道:“面具嗎?我只是戴習慣了而已,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而且我也不會一直戴著,等重華城破,我入都城之際,自然會摘下來。”
他頓了一下,笑容愈甜:“望舒君只要祈願你能活到那時候就好。”
說著手一揮,那七道光芒利劍一般向墨熄與慕容憐襲去。
那邊廂,雖然顧茫已經趕到了帝都結界旁,但血魔獸已經獠牙猙獰地撞擊了結界第三次,在眾人一片驚呼大叫聲中,結界炸碎作無數光點,冰雹般落向地面。而血魔獸抖擻皮毛,一躍撞破最後一點岌岌可危的禁制,吞風咽雲般騰空而起,倏然飛向王都。
鳧水河邊的修士們沒有想到破界竟是如此迅速,一時呆立當場,誰也不知如何是好。
率領著竹武士甲兵與異獸族群的嶽辰晴是他們中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忙道:“還愣著做什麼!等著它把整個王城毀掉嗎!快去攔住它!”
眾修們激靈回神過來,正欲追擊,卻見得顧茫御劍回來,大聲喊道:“都別追了!”
“顧帥……”
“這一會兒是追不上它的。”
“可它已經往王城方向飛去了!它摧毀帝都結界都只是瞬間,何況一座城池——”
顧茫卻道:“它不會立刻這麼做。”
“!?”
顧茫道:“血魔獸剛剛重生,力量看來雖強,但那是與凡人相比。它自己此時尚且體弱,而帝都前些日子因為慕容辰之變,到處都是魔氣蔓散。這些魔氣對於我們而言是催命符,但是對血魔獸而言卻是不可多得的甘露。在把城內魔氣吸啜完之前,它是不會毀城的。”
果不其然,只是說話這當口,血魔獸已然飛至了重華王都上空。但就像顧茫說的那樣,它並沒有立刻展開攻擊,而是在空中盤桓幾圈,最後轟然落到了重華城郊的一座山邊,張開血盆大口,開始源源不斷地將魔氣吸入自己體內。
眾人看著悚然可怖,顧茫卻冷笑一聲:“倒也好,讓你替我們中了魔毒的百姓解憂。”
說完回頭對兵卒們道:“它在吸煉魔氣的時候,守備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