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我易個容,保證讓別人瞧不出來。”
“你要去哪兒逛?”
“隨便啊,東市的炊餅攤,西市的皮影戲,城南的杏花樓,城北的胭脂巷……”
墨熄冷然道:“不許去。”
“我就看看,我不嫖。”
墨熄咬著後槽牙,他沒有發火,但看上去一輩子的忍耐與涵養都已被用來壓制他心裡的怒氣了。他低頭望著墨熄,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回府待著。”
江夜雪在旁邊默默看著他倆爭執,嘆了口氣:“顧兄,你神智恢復這件事,一去青樓就全暴露了,美人雖好,命更重要吧?”
“……也是,江兄這話說的挺在理。”顧茫嗟嘆道,“但羲和府實在太冷清了,要不我去江兄府上坐坐?”
江夜雪抱歉道:“我還要陪辰晴去一趟藥師府。”
顧茫嘆了口氣:“好吧好吧,那你們走吧,我乖乖回去躺著就是。墨熄,你回來的時候能不能給我帶一副葉子牌?你這府上實在是太無聊了,我還不如回落梅別苑……”
他話沒說完,墨熄已經走了。
王城已經落了戒嚴哨,崢嶸的角樓在夕陽的餘暉裡顯得分外威嚴。
墨熄是軍機署重臣,又是名門之後,有先君御賜的佩牌,可以不經通稟進入王城核心。不過墨熄素來懂規矩,明白天恩是天恩,帝心是帝心,所以儘管有這樣的權力,但他從來不用。
“羲和君!”
“參見羲和君!”
走過主步道,行過風雨廊,來到了大殿區。墨熄像在時光鏡中那樣,穿過羽林禁軍,軍士們逐一向他低頭行禮,將士們的鎧甲光鮮,兜鍪上的紅雉簌簌,映在殘陽餘暉裡。
墨熄從前並未留心,但此時一看,卻發現原來八年前的羽林已幾乎都被換了個乾淨,在這些王城內衛中,他竟沒有看到任何一張舊人的臉。
“哎喲,羲和君,您回來了!”近侍李公一看見墨熄就朝他拜下,行了個大禮,“老奴問羲和君安吶。”
墨熄停下腳步:“勞煩公公通報,墨熄求見君上。”
李公道:“君上身體不適,早就歇下啦。”
“……”墨熄沒吭聲,往亮著燈燭的大殿正門看了一眼。
李公趕忙解釋道:“羲和君,您可千萬別誤會,這大殿內的不是君上。”
墨熄微皺起眉:“那是誰?”
李公原本立刻就要答的,可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眼軲轆一轉,堆上了後宮娘娘們最熟悉的那種熱絡又曖昧的笑。
可惜墨熄不是後宮的人,他並不懂這笑容是個什麼含義,只莫名其妙道:“你笑什麼?”
李公弓著身子,迎他步上書閣金殿,笑道:“沒什麼沒什麼,就是覺得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老奴想啊,大殿上那位貴人,也一定很想見見羲和君。”
“……誰?”
“羲和君進去吧,進去就知道啦。”
既然李公不答,墨熄也不愛繞彎,他狐疑地看了一眼李公過於三八的笑臉,頓了頓,直接上殿推門。
檀木大門吱呀一聲開了,晚風吹進堂,吹得殿內幾盞鳳凰連枝燈搖曳飄擺。殿中的侍女月娘嚇了一跳,倉皇跪落,叩首道:“問羲和君安!”
端坐在案牘中的人聞聲也抬起了頭來,夢澤對上墨熄的目光。
墨熄:“……”
夢澤公主秀目舒展,怔了一下,笑容如清水芙蕖般綻開:“啊,是墨大哥?”
第109章 女人真不好騙
墨熄再遲鈍這回也該明白李公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了, 他不由地慍怒,轉頭去尋人, 卻見那老狐狸已經溜了。墨熄無言片刻,嘆了口氣走進殿內,到了夢澤公主案前,問:“……你怎麼在這裡。”
晚間清寒, 夢澤身體又弱, 披著件淡青色罩衣,輕咳幾聲, 溫言道:“王兄御體有恙,這幾日一直無暇批閱奏摺,我便來幫幫他。”
慕容夢澤作為一介女流,卻能躋身重華三君子之列, 此事並非無理。
她對待子民寬仁清賢,通曉時局軍政,於御國之道上見解不輸男子。別看她如今弱質盈盈, 那都是因為幾年前給墨熄療傷, 落下了痼疾,而在此之前,她的術法也好、靈力也罷,都可謂是天賦異稟, 教人望塵莫及。
現在, 她雖然不能再去疆場前沿了,不過依舊可以坐鎮帳中。若不是九州大陸未有女子統御邦國的先河, 只怕君上都要給她封個一官半爵,讓她名正言順地去做些實事。只可惜在大多數人眼裡,女人畢竟是女人,合該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那些才學也好,謀識也罷,貢獻給自己當朝為官的丈夫、父親或者兄弟就好了,姑娘家又有什麼好拋頭露面的。
所以慕容夢澤哪怕貴為金枝玉葉,一國公主,但人們提起她來,說的最多的也就是“哦,那是羲和君板上釘釘的妻子,只是還未指婚,還沒過門而已”。
時勢如此,君上也沒辦法,即使夢澤懷瑾擁瑜,德才兼備,他也不能重用她。不過,有些王權核心的奏案他不願下放給普通勳貴去做主,自己又心有餘而力不足,放眼一看,近親兄妹除了夢澤、宴平之外,就只剩一個慕容憐。
宴平不用說了,胸大無腦,十個貴公子,九個和她上過床,讓她畫春/宮/圖可以,讓她看軍報簡直是笑話。
至於慕容憐……別說他祖父曾有篡位之意,就衝著先君駕崩前曾認真考慮過要過繼慕容憐當兒子,封太子,君上就絕不可能對他毫無芥蒂。
那麼剩下的就只有夢澤。
慕容夢澤聰明、賢明、清醒、有能力。唯一遺憾的就是她生了個女兒之身。但誰說這個遺憾對於君上而言,不是最大的定心丸呢?
這滾滾紅塵,女人是翻不出什麼風雲來的,得不到權、得不到勢、也得不到擁蹙,只要這個女人一日不嫁,她在世上最親近的男子就只有她的兄長,也就是君上自己。
他對她最為心寬。
將書閣的燭火撥亮,夢澤側過臉,溫聲細語地對侍女道:“月娘,去給羲和君沏一壺春茶。”
“是。”
月娘退下了,未幾端了一隻茶盤來,裡頭擱著茶品點心,她一一布好了,笑道:“羲和君慢用,婢子去門外守著。”
侍女紅羅裙輕擺,退了出去,書閣的檀木門被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