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居然喚他的名字,不由地心口一窒,眼前都有些發暈。
但他平素好強,儘管血流都涼了,卻還是點了點頭,矜冷道:“確實可疑。”
“雖然可能只是一些記憶殘存。”慕容楚衣道,“但既然你要把他接回府上,仍當多作提防。畢竟他曾為燎國作倀,若是真的佯作痴傻,蓄謀他事……那麼他闖的禍,恐怕遠比李清淺更難收拾。”
這個不用慕楚衣說,其實墨熄自己也很在意,無論是為了重華,還是出於自己的私心,他都想要早日試探清楚。
墨熄在慕容楚衣的陪同之下,來到了東廂房,推門進去,卻發現房裡沒人,只有一個竹武士呆呆傻傻地在床邊杵著。
墨熄臉色一變:“他人呢?”
竹武士抬起手,指著床底下。
兩人過去一看,果見顧茫戒備滿滿地蜷縮在床底下,一雙藍眼睛幽幽地望著他們。
見他們低頭找自己,還狠戾地質問:“看什麼?”
墨熄:“……”
慕容楚衣對竹武士下了命令:“把他弄出來。”
武士得了令,關節咯吱甩動,啪地側倒下去,往床肚子裡鑽。顧茫哪裡會坐以待斃,他一腳踹開竹武士欲抓住他的那隻手,繼而迅速竄出床底,單手一撐就要往外跑。可跑了還沒兩步,就砰地撞在了一個堅實的懷裡。
墨熄沉著臉道:“跟我回去。”
顧茫原本對這人印象還不算差,可最近這幾次,不是被他打了,就是被他綁了,遇到他自己就總是沒有招架之力,甚至連脖子上的咒印都不管用。於是他自然不願被墨熄所左右,他盯了墨熄一眼,抬腳便踹。
墨熄眼都不斜,一手便狠狠制握住了顧茫的腳踝,臉上的黑氣愈發濃深:“已經這樣踢過一次了,還來?”
顧茫道:“閃開。”
飛起另一腳騰空而起,打算借力把墨熄側踹在地。
可誰知就算他換了下一步的打法,墨熄還是對他的舉動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在他躍起騰空的一瞬,墨熄已經側身相避,緊接著抬手一肘擊在顧茫的膝側,卸去他的大半力道。而後身法迅狠出奇,只一眨眼,顧茫就已經被他扛在了肩上。
顧茫受制於人,掙脫不得,但心卻不服,仍低喝道:“你給我放手——”
墨熄原本心緒就亂,什麼陸展星,什麼真瘋假傻,此時見顧茫反抗,更是怒火中燒,只是因為在嶽府不應發洩,才沉著臉忍著。
但仍對慕容楚衣道:“有沒有綁帶。”
“綁不住他。”
“不綁他。”
“那你要做什麼。”
“封他的口。”
慕容楚衣:“…………”
這種事情慕容楚衣自然不會去做,墨熄也鬆不開手,於是只能勞煩竹武士效力。竹武士呆呆抬起手,站在顧茫面前,等顧茫一張嘴,布條勒過去,正好勒在顧茫口齒之間。
如此綁法極為情/色,但慕容楚衣是個毫無床笫經驗的人,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還淡定道:“羲和君走好。”
所以墨熄把顧茫扛出去時,仍對竹武士的傑作全不知情。
直到他把人往自己馬車上一扔,才發現他居然被綁縛成了這幅德性。不由怔了一下。
他下意識道:“你……”
顧茫根本說不出話,也不能完全合上嘴,粗布在他的貝齒之間卡著,還被反捆了手。他眼中含怒,看樣子氣的要死,但此刻罵也罵不得,動也動不得,只能衣冠凌亂地躺在車幰間,竹苫上,低喘著望著墨熄。
墨熄的眼眸一下子便有些暗了。
無奈他會有些不太好的聯想,蓋因他的顧師兄從來都是個很堅強的人,不會因為難過而輕易掉淚,可在床上卻是另一回事。
顧茫的體質一向敏感,受到強烈的刺激就會本能地流淚。
過去他還因為這個,很無奈地跟墨熄說過,你別覺得我哭是因為不高興,其實我就是控制不住……
言下之意就是哥哥我不是被你操哭的,我就這身體不爭氣。
那時候墨熄忍著笑,說好,我知道。
他其實很喜歡看顧茫在床上哭的樣子,尤其是那麼倔氣那麼拼命地隱忍著,卻還是哽咽了,眼尾是纖長的,嘴唇是溫軟的,眼淚順著燙熱的臉頰滾下來,流入鬢角里。
每當此刻他才會確定,原來那悍厲強勢的猛獸,他所向披靡的顧茫哥哥,也會有觸碰不得,無法承受的軟處。
墨熄曾對床上的師兄那麼憐愛,那麼痴迷。
痴迷到哪怕過了那麼久,只消想起那時候的顧茫,就會覺得自己已經嘗過人世間最極致的性事,從此再也看不進任何一個人的臉。
而此時的顧茫就像當年兩人情濃時一樣,被布條緊勒著,口齒溼潤,眼睛微濛,藍潤的瞳眸,溼作一片積雨雲……
風雨欲來,舊欲難消。
墨熄像被這水汽燙到似的,猛地將臉轉開去。
他因自己可怖的慾望而感到心驚,感到恥辱——他怎能對一個叛徒食髓知味,戀戀不忘?!
他如今做這一切,皆不為欲,只為舊恨情仇有個了結。
他怎能再對這具軀體有所渴望,有所沉淪?
可身體某處卻剋制不住地硬燙得厲害,幾近焚身。那麼多年,美色當前而不亂,這是自顧茫走後,從來也沒有過的事情……
他不可遏制地回想起曾經有過的那些肌膚糾纏,耳鬢廝磨。
曾經顧茫在他身下,被他咬著耳墜,欺負得不成樣子,卻還是不服氣地說你顧茫哥哥哪有這麼容易腰軟?你可以再深一點,但最後又總是崩潰了,哽咽著說不要了,師弟你進的太裡面了,你太大了,我受不住了。
不是他受不住了。
是他們都被彼此折磨得受不住,烈火烹油,愛慾煎熬。
竟到如今,餘韻也難消。
墨熄暗罵一聲,乾脆抄起車上的軟枕砸在顧茫臉上,蓋住那張臉。自己轉頭看向窗外。
一路無言。
回到自己府上時,車輿停落。車伕在外頭道:“主上,到地兒了。”
墨熄原想把顧茫就這樣拎下去的,但掀開軟枕,看了顧茫一眼,又迅速把枕頭丟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