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殷芮瑩得知自己還有一個弟弟,而這個弟弟只比她小几個月的時候,她的心情十分的複雜。姐姐一直對她隱瞞著這這件事情,她甚至比父母知道得還要晚。和她之前預料到的那樣,父母當年的事情被媒體發現之後他們兩人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他們原本的親密恩愛在世俗的壓力下,開始出現了裂痕,日復一日的爭吵讓她躲到了馬瑪林家裡。
她已經失去了指責他們的力氣,他們怎麼說都是自己的父母,雖然她已經很難在尊敬他們了,但是她對他們的愛並沒有減少。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更難以忍受一直以來說自己是因為愛情才在一起的兩人,因為錢因為各種瑣碎小事開始不斷的爭吵。
她實在不明白,他們會有今天不是早就料到了的嗎?既然都敢做這樣的事情,為什麼卻沒有面對千夫所指的勇氣?
而現在她關心的重點不再是她的父母,而是她的弟弟,原本對於籃球一點都沒有興趣的她,開始每天拿著馬瑪林房間裡錄製的有弟弟殷世瑛出場的球賽來看。她和馬瑪林現在說的話都是圍繞著世瑛,馬瑪林手上還有跟世瑛的合照,殷芮瑩每天都會一邊看著照片,一邊聽著馬瑪林訴說世瑛的各種趣事。她在美國跟世瑛一起玩過一段時間,比起從報紙上知道的有關世瑛的訊息,她更願意聽馬瑪林說,儘管她早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她仍然樂意聽她重複訴說。
也因此在得知爸爸要去美國找殷世瑛的時候,殷芮瑩站在了父親這一邊。
沈秀珍在送這對父女去機場的時候,仍然氣憤難平,但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殷芮瑩從小就是殷振燮在帶著,她因為要拍戲,常年不在家,殷芮瑩的家長會她一次也沒有去過,殷芮瑩生病的時候,送她去醫院陪伴她的人是殷振燮。
看著飛機場不斷起飛的飛機,沈秀珍第一次對未來覺得迷惘,她知道在父女兩人離開的時候,這個家就算是散了。殷振燮這段時間在變賣家裡的東西,把資產都轉移到了美國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但是卻沒有辦法阻止。在韓國,戶主可以越過家裡的所有人決定資產的流向,哪怕這錢不是他自己賺的。
沈秀珍很擔心殷振燮會把這些錢都留給他那個寶貝兒子,要是媒體沒有報道他和那個兒子之間的關係,他還有可能為了臉面,為了工作,藏著掖著這段關係。現在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他也被逼得在韓國待不下去了,去到美國投奔他兒子。他手裡的錢還有可能留給殷芮瑩嗎?最怕的是他在美國那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拿著那筆錢做生意,然後賠得一乾二淨。
作為女人的沈秀珍對此毫無辦法,她曾經找過殷芮瑩,希望她能夠哄得殷振燮起碼把手裡的資產給她一部分。殷芮瑩對此毫不在意,她說:“媽媽,弟弟這麼多年來一直由她的媽媽獨自撫養,現在爸爸想要給他錢補償那也是應該的。”沈秀珍差點沒被這話給氣死,這個女兒對於錢不怎麼看重,一向看不慣她不在家裡做家務,整體跑出去拍戲賺錢的行為。在她看來,自己恐怕是滿身銅臭的俗人。在自命清高自詡文人的殷振燮的教育下,殷芮瑩也沾染上了那些酸腐文人的毛病,搞不好在她的認知裡,錢是長在樹上的,伸手一摘就能摘下來。要是殷振燮跟殷芮瑩商量把錢都留給弟弟,沈秀珍敢打包票,殷芮瑩一定馬上同意。
這不靠譜的父女兩人讓沈秀珍怎麼都不願意放棄自己的事業,陪著他們去美國從頭開始打拼。至少殷振燮沒有把家裡現在住的這棟別墅賣掉,至少她還能夠接戲,這樣就算是這父女倆把手頭的錢都賠光了,還能夠回來,不至於全家人流落街頭,衣食無著。
殷振燮到了美國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聯絡地產經紀,他打算在韓景惠的住所附近買一棟房子。因為是指定了地點的,選擇並不多,在看了幾所房子之後,他買下了一套四房兩廳的公寓。在申請了電話,裝修好住進去之後,他再次打電話給韓景惠,跟她敲定和殷世瑛見面的時間。
因為離見世瑛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殷振燮陪著殷芮瑩去找了語言學校,又在離學校不遠的地方給她買了一套小小的一室一廳的公寓。原本兩人打算一起住在離殷世瑛不遠的那套公寓裡的,但是殷芮瑩考中的學校和現在就讀的語言學校都離那裡太遠了,殷振燮也不放心讓她一個女孩子跟別人合租。要知道這裡合租的時候,都是男女混租的多,殷振燮對此十分看不慣。
在美國最讓兩人難以適應的就是這裡的人工十分昂貴,他們目前的經濟狀況請不起傭人,一切家務都要自己動手。殷振燮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突然間讓他自己洗衣做飯打掃衛生,他怎麼受得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請了一個鐘點工。
殷芮瑩那邊房子小得多,打掃起來並不困難,她忙著適應這裡的環境,倒是挺了下來。她還找時間去考了一張駕照,買了一輛汽車,她住的地方離殷振燮那裡太遠了,開車都需要兩個小時。遠離了家鄉,身邊的人跟自己膚色不同,語言不通,習俗不一,這讓殷芮瑩感到了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寂寥。那如影隨形的寂寞,讓她只能把時間排得滿滿的,在閒暇之餘,她總是會想起當初婚姻破碎後,懷著孕帶著五歲的女兒來到美國獨自生活的韓景惠。
以前殷芮瑩只知道韓景惠很堅強,當她自己身處在異國他鄉,在和自己的父親身處同一個地方,還常常因為寂寞思鄉而哭泣著的時候,她才體會到當年的韓景惠的處境是多麼的艱難,她要挺過來需要多大的毅力,她的堅強裡包含著無法對人訴說的血淚。當年她的辛苦,報紙上不過寥寥幾句,就連姐姐說起來也是一筆帶過,但是隻有來到了美國後,殷芮瑩才意識到那樣的日子是她一天一天熬過來的,其中的痛苦旁人又怎麼能體會。
這就是爸爸說的過得很好嗎?殷芮瑩對於父母的無情已經麻木了,她甚至連當初那樣抗議的力氣也提不起來。也因此,殷芮瑩跟殷振燮的聯絡越來越少,直到有一天她看月曆的時候,才猛然想起來父親跟弟弟殷世瑛已經見過面了,就在三天前。
殷芮瑩打了電話給殷振燮詢問他和弟弟見面的情況,殷振燮在電話的那頭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還找了個由頭把電話給掛了,殷芮瑩猜測到爸爸並沒有取得弟弟的諒解,他和弟弟的見面一定十分的不愉快。
匆匆掛了女兒電話的殷振燮躺在沙發上,看著雪白的天花板發呆。女兒的電話又讓他想起了跟兒子見面的那一天。當時他情緒激動的提前去了韓景惠指定的那個私人會所的包廂裡,坐立不安的等了半個小時之後,等來的不光是兒子韓世瑛,還有他的律師。
殷振燮設想過無數次跟韓世瑛見面的場景,也提前把他的解釋都想好了,但是在這個律師的面前他那些解釋一句也說不出來。律師帶來了一張費用明細表,上面列舉著殷雅俐瑛和殷世瑛姐弟這些年來的花費,律師給殷振燮過目之後,解釋說要想父子相認,希望他能夠把作為一個父親應該履行的義務先給履行了再說。
讓殷振燮難以忍受的不是付給殷世瑛和殷雅俐瑛贍養費,而是連韓景惠的他也要付。但是他不敢反對,殷世瑛坐在律師身邊端著咖啡看著他時的冰冷目光,讓他意識到要是不答應,這就是他見到殷世瑛的最後一面。
殷振燮忍氣吞聲的簽了一張支票給律師,然後才轉頭看向殷世瑛,只是張了幾次嘴巴都拉不下臉在外人面前解釋他當年的所作所為。他把目光移開看著律師,還好那個律師很有眼色,站起身來對殷世瑛說:“你們聊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律師走了以後,殷振燮看向殷世瑛,小心翼翼的問:“世瑛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還好。”
“你繼父對你好不好?”
殷世瑛抬起頭,眉毛一挑說:“非常好。”
殷振燮苦笑,看著對面殷世瑛隱隱的不耐煩,他試圖解釋道:“當年離婚的時候,我已經給過你媽媽錢了,當時說好把家裡的大部分錢給她,算是一次把贍養費給完。當年我不知道你媽媽懷了你,不然……”
“算了,當年的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想在提。”殷世瑛打斷了殷振燮的話,他不想聽殷振燮的辯解,也懶得跟他爭辯,就算是說得他啞口無言甚至承認了自己當年錯了又能怎麼樣?
殷世瑛在跟金時俊多年的相處中,金時俊最常說的話就是:“爭口舌之快不過逞一時之快,毫無意義。人家才不看你怎麼說,他們看的是你會怎麼做。世瑛,不要把力放在跟別人爭辯上,做事情之前想清楚,認真的做了決定之後就不要管別人怎麼想怎麼說,只要你成功了,那些質疑的嘴巴就會閉上了。”
殷世瑛所看到的就是他這個父親背叛了媽媽,離婚後還把媽媽哄騙到了國外,然後就把媽媽和姐姐忘在了腦後。當姐姐回國做出了一番事業後,他才開始試圖挽回姐姐。那個似乎的姐姐已經不是一無所有的小女孩了,姐姐的存在不再是拖累,可以幫助到他,可以給他錦上添花,於是他要跟姐姐相認。
在他當年做的醜事被媒體報道之後,他扔下了那個因為愛情結合的妻子,來到了美國。想要他認祖歸宗,想要他承歡膝下。這個人也許對姐姐對自己是有感情的,只是那個感情比不過利益。
殷世瑛不相信從來沒有相處過的殷振燮對他的感情,感情都是相處之中產生的,僅僅憑著血緣就希望能夠達到父慈子孝,那未免太過自欺欺人。
“世瑛,你在怪爸爸嗎?”殷振燮皺起眉頭問。他來之前就料到世瑛對他的態度不會好,但是卻沒想到世瑛的態度如此的惡劣,甚至在向他討要了贍養費後,已經有了離開的意圖。
殷世瑛嘴角向上翹起,諷刺道:“難道我還要感謝你這麼多年對姐姐和我的不聞不問嗎?你當年先是和媽媽離婚,離婚後又對他們漠不關心,那個時候你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了。”
“我沒有不關心你們,我只是不想打擾到你們,我覺得你媽媽和姐姐在美國過得很好。你媽媽不會希望看到我出現的。”
“少拿我媽當藉口,我媽媽沒有你說的那麼小氣,要不是她,你以為我會坐在這裡嗎?”殷世瑛最煩的就是殷振燮明明做錯了事情卻不承認,還試圖把責任推給別人。
他和媽媽離婚了,在他說來,是瞞著他懷了孕的沈秀珍逼著他離婚的。離婚後,不能去看姐姐,錯的是倔強的媽媽,是因為她不夠大方,在被拋棄之後,無法心平氣和,無法沒心沒肺的笑著面對這個背信棄義的男人。
“我沒說你媽媽小氣啊!”殷振燮說完看到殷世瑛一臉的不耐煩,也不敢再說。
殷振燮不敢說話,殷世瑛不想跟他說話,兩人之間立刻出現了冷場。殷振燮對於殷世瑛遠比對殷雅俐瑛更有耐心,這是他的兒子,唯一的兒子,在韓國兒子是要跟父母住在一起,給父母養老送終的。
“世瑛,能不能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
殷世瑛原本想要拒絕,但是一想要是自己拒絕了,他可能就會打電話去煩媽媽,最後還是不情不願的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給了他。然後解釋說:“我現在要集訓,不是隨時都會把手機帶在身邊的。”潛臺詞是你沒什麼事情就不要打電話給我。
殷世瑛想起自己以前剛剛知道這個男人的存在的時候,知道了他在韓國過得幸福美滿的時候,曾經如此的憤恨。為了報復他,他一直努力到了今天,他是他成功的動力。可到了今天,當他真的可以肆意的嘲笑他的時候,當他有能力報復他的時候,他卻提不起興趣了。
這個人不過是一個他本應該熟悉的陌生人,他過得好還是過得不好,都與他沒有關係。他現在有了爸爸媽媽姐姐弟弟,他那原本無處寄放的對父親的感情早就找到了寄託之處。
但是他不恨了,不打算報復了,不代表他會接受這個男人的道歉。這個男人為所欲為了大半輩子,到頭來以為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抹消掉那些曾經的傷害嗎?
殷世瑛醒悟了之後,也沒有什麼興趣繼續跟這個男人一起浪費他的寶貴時間,接下來的日子,他不需要在向任何人證明什麼,他的努力從今天起只是為了自己。
因此臨走時,當殷振燮提出希望能夠在找個時間見面的時候,殷世瑛想了想,說:“我聖誕節的時候會給你寄名信片的。”
“世瑛,我是你的父親,你就一點補償的機會都不肯給我嗎?”
“可是我並不需要你的補償啊!我現在過得很好,很幸福。要是你不來打擾我,我會過得更好,更幸福。你要是真的想補償我,那麼就這樣吧!不要再去打擾我媽媽,不要再來找我。我每年聖誕節會給你寄一張明信片,就這樣吧。希望與您後會無期!”殷世瑛說完就轉身離去了,沒有去理會身後殷振燮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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