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人留了下來,一臉為難地看著趙明。
“趙……趙科長,我……我找你有點事。”
趙明一聽,笑道:“我記得你叫鐘意,鍾姐,對嗎?”
鐘意留著短髮,在這個黑長直加麻花辮橫行的年代,她這個樣子在人群當中是非常扎眼的。
偏偏這個女人五官生得非常漂亮,面板白下巴尖,抿嘴的時候,右邊的臉蛋上還有上酒窩,身材就更不用說了,大衣裡緊緊地裹著,穿著一條緊身的牛仔褲,前突後翹的,惹眼得很。
鐘意沒想到趙明第一天開會就記得自己,可是也沒點名啊。
“趙科長怎麼知道我的?”
鐘意不禁好奇地問了一句。
趙明說,“來之前就聽說安監科有個最漂亮的姐姐叫鐘意,剛才開會,一晃眼,所有人當中注鐘意姐長得最好看,那還錯得了?”
趙明的眼睛不老實,鐘意瞅見了,心頭一顫,這個趙科長怎麼這麼壞?討厭得很。
鐘意面紅耳赤,嗔道:“想不到趙科長還是個口花花,這麼會哄人高興?”
“不不不,意姐誤會了,我這張嘴可不會哄人,只會說實話,意姐天天被人誇,早就習慣了才對,怎麼還不相信自己是個大美人呢?”
這個趙科長誇起人來一本正經,叫人家都不疑他說的是假話,真討喜!
鐘意臉皮子滾燙地想著,突然嚇了一跳,完了,本來裝得挺可憐來找他求情,反倒被他誇得心花怒放的。
趕緊嘴一癟,垮著臉,對趙明委屈道:“趙科長,為什麼他們都去什麼基建隊、淨化廠、管道隊這些好單位,我只能去機修廠?我一個女人家,放到髒亂差的機修廠去,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趙科長,你能不能去跟唐科長說說,把我換到別的單位去啊?”
剛才開會的時候,趙明就已經注意到了,宣佈鐘意去機械廠這個單位的時候,鐘意的臉當場就黑了,旁邊幾個同事還偷偷地笑了起來。而且唐瑞的臉上還有一絲得意,串起來一想,把鐘意放到機修廠去,應該是唐瑞刻意安排的。
趙明上下打量了鐘意兩眼,“意姐,如果讓你選,你想去哪個單位?”
“基建隊!”
趙明點點頭,“我記得基建隊過去蹲點的是廖主任,你去跟廖主任說說,只要他同意跟你換,我就同意你換過去。”
鐘意一下子拉著趙明的手,“趙科長,廖主任怎麼可能會同意,求求你了,趙科長,幫幫我吧,我請你吃飯,吃完飯去跳舞,幹什麼都行。”
幹什麼都行?這個鐘意這麼大膽直白的嗎?鐘意雙手拉著他的手左右搖晃著撒嬌,弄得趙明有些口乾舌躁。
不得不說,鐘意還是非常有魅力的女人,撒嬌的樣子弄得趙明一顫一顫的,應該沒有幾個人能抗住她這樣的撒嬌方式吧?
長得漂亮,聲音又甜美,鐘意這樣的女人在單位上應該特別受歡迎才對,這個唐瑞怎麼會把她扔到機械廠去呢?這當中肯定有什麼隱情。
趙明盯著鐘意多看了幾眼,有些為難地說道:“意姐,單位是唐科長安排的,我今天第一天上任,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
趙明認真地說道:“單位以女工一向照顧,如果沒有特殊原因的話,我相信唐科長也不會把你放到機修廠去。想讓我幫你,你得跟我說說這當中的具體原因啊。”
鐘意嘴巴一嘟,樣子挺難受的,看來是被趙明猜中了。
“趙科長,你可一定得幫幫我,唐瑞長他……他假公濟私,把我弄到機械廠去,就是為了他那個侄子找物件的事。”
原來唐瑞的侄子就在機械廠裡當技術辦主任,兩年前就看上了在安監科搞資料統計的鐘意,想盡一切的辦法地追求她。
可是鐘意這個女人進這個單位,坐在體面的辦公室裡,可不是為了嫁給一個渾身是油的修車漢。
何況唐瑞那個侄子約她幾次出來的時候還穿著工衣,稜是稜角是角的,還帶著新衣裳的特珠氣味,就像是為了約會特把壓箱底的新工衣拿出來穿上的一樣。
如果是一次也就算了,關鍵是第二次第三次也這樣。
鐘意本來以為他只是倉促,有了後幾次的相處,鐘意才知道人家這是在驕傲呢。
還特別自豪地跟她講,“你看看這些老百姓多羨慕我的工作,看到我的工衣,眼睛都會放光。”
鐘意當時就覺得噁心了!
國企是好,可從來都不應該值得炫耀,如今經濟發展這麼快,地方上的條件早就已經沒有想象中那麼差,比起國企當中的混吃等死,地方上的人活得要充實,也要精彩得多。
而唐瑞這個侄子,居然用這種混吃等死的心態來炫耀自己的優越,目光短淺,沒有將來。
然而這還只是其一。
最要命的是,不過見了幾面而已,就像個大喇叭一樣,四處跟人說他物件是安監科的鐘意。
一時間,鐘意立馬成了機關的笑柄,上班下班都有人來問,鐘意,你男朋友是不是機修廠的誰誰誰。
也有人說,鐘意為了能在安監辦混得更好,所以傍上了唐瑞的侄兒。
傍?
鐘意也是要面子的,就唐瑞侄子那個鬼樣子,她才不稀罕呢。
於是這個男人在她心裡已經成了噁心的代名詞,多看他一眼都覺得難受。
兩年時間來,她被各種糾纏,都已經快瘋了,這下子倒好,直接被唐瑞抓住機會給她扔進機修廠,這一去,不是每天都得面對那個噁心的男人嗎?
想想就覺得是件無比糟心的事情。
鐘意毫無保留地把這些事一股子全倒了出來,眼巴巴地看著趙明,“趙科長,你可千萬不能把我弄到機修廠去,如果去了機修廠,我以後的麻煩就大了。”
趙明知道這些人為了一個合心意的物件可以幹出多麼噁心人的事情。
說起來,當初王素芳不就是上代表人物嗎?
像鐘意這樣的,不斷被唐瑞他侄子四處宣揚,無非就是畜牲齧尿畫地盤的行為,讓那些打鐘意主意的人,讓那些即將打鐘意主意的人打消主意。
想到這裡,趙明認真地說道:“意姐,如果我說有一件上面交待下來的事情需要你到機械廠去完成,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
“上面,哪個上面?”
趙明杵在鐘意的耳朵,輕吐著熱血,弄得鐘意心中一緊,聽趙明輕聲說,“礦長和書記。”
鐘意聽得心中一顫,“趙科長,礦長和書記平常我怎麼也見不著一面,他們安排工作,只會安排給我們科長,哪裡會安排給我,你這不是逗我玩嗎?”
趙明神秘地拉開會議室的門,樓道上左右看了看,眼看著沒人,這才縮回頭去,一本正經地說,“意姐,今天我對你說的話,你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這關係到礦區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這麼嚴重?那……那你還是不要告訴我了吧。”
可是想了想,鐘意又十分的好奇,忍不住地說,“要不,趙科長你還是告訴我,萬一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呢?”
趙明滿意地點點頭,沉聲道:“煉油廠二七重大事故背後牽扯到有人私自倒賣公家財產的案子。礦長和書記這是下了狠心要整頓礦區的不正之風。這個機修廠,就是下一個風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