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最顯眼的就是兩口大缸,一口裝著醬油,一口裝著醋。
自己帶瓶子來打,二分錢一瓶。其實味道還不錯,都是釀造的。
跟後世亂七八糟勾兌出來的東西完全不是一個味道。
葉雨澤目光圍著貨架子看了一圈。稀稀拉拉擺著的都是一些日用品。
到最後葉雨澤才發現一個角落裡擺著幾瓶酒。
應該是很久沒人光顧的原因。酒瓶子上都落了一層灰。也沒人打掃。
還有擺著糕點這邊有一些點心。那時候的點心多一半都是酥餅。
甜甜的,脆脆的。看著挺硬。吃到嘴裡就化了。
這是因為這東西用油和糖和的面。遇水肯定化。
這東西在當時可是難得的美味。葉雨澤基本也沒嚐到過。
葉雨澤直接要了兩瓶酒兩包點心。把小賣部售貨員看的目瞪口呆。
這樣的大戶,他守了好幾年店也沒遇到過幾個。
看小賣部的這傢伙是村子裡一個老光棍。瘸了一條腿。他叫石頭。
他不屬於供銷社的人,是大隊上照顧他幹不了農活。才讓他看店。
小賣部的東西都是不需要票就能買的東西。所以供銷社也不當回事。
他沒有工資,掙得也是公分。不過這傢伙善於鑽營。總是能進貨時候多搞出一些點心來用於討好女人。
聽說還真有一些嘴饞的媳婦們被他佔了便宜。
他不認識葉雨澤,便問了一聲。
“你是誰家孩子?我怎麼沒見過你?”
看了一眼這個色胚,葉雨澤本來不想搭理他。不過想想馬上就要開始建房,便笑了一下。
“我是葉萬成的大小子。”
石頭眼神一亮。
“怪不得敢這麼買東西。原來是公家人的孩子。”
石頭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音。
那時候管在外面上班的都叫公家人。在鄉親們眼裡他們的地位都很高。
“聽說你家要蓋房子?準備的怎麼樣了?”
石頭沒話找話。葉雨澤本想直接離開。但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石頭叔,你能搞到肉票嗎?”
石頭眯起眼睛搖搖頭。“這個有些難啊!”
“你要是能搞到五十斤肉票,我就送你二斤肉!”
葉雨澤放下話就走了。這個他就是試試。那時候一般人家過年能吃頓肉就算不錯了。
而很多紅白事都是用豆腐代替。沒辦法。買不起。
葉雨澤覺得這個傢伙雖然好色,能耐還是有一些的。萬一買不到就想辦法搞一些高價肉吧。
七六年很多事情已經控制的沒那麼嚴格了。今天這不都有用腳踏車送人掙外快的了嗎。
馬爺是個個子不高的小老頭。長得甚至可以說有些清秀。不知道咋就生出了一幫五大三粗的兒子。
一進門,馬爺就認出了葉雨澤。小時候葉雨澤來過幾次村子的。
“你爸他們都來看過我了。你咋還拿東西?”
馬爺有些嗔怪的埋怨了葉雨澤一句。但是並沒有推拒的意思。
看來老爺子是真饞酒了,特別是這種瓶裝酒。他都不記得自己多少年沒喝過了。
“昨天你爹他們剛來過,你咋又來了?有什麼事嗎?”
馬爺今年六十多歲了,活到這個歲數的人。就沒有太簡單的。一眼就看透了葉雨澤的來意。
“馬爺,我家不是打算蓋房子嗎?那地方太小了。我是想把村口那塊地方墊起來。直接蓋上六間。”
馬爺目光一凝。“這事你爹知道嗎?”
葉雨澤毫不心虛的點點頭。“是他叫我來的!”
馬爺沉吟了一會。“老房子那裡確實小了。你家裡還有兩個叔叔。那就蓋吧!”
“可是我家裡情況你也知道。跟大隊關係不好,所以我這不求你來了嗎?”
馬爺點點頭:“這事你就別管了。我去找徐僧說,料他也不敢不答應!”
葉雨澤一看這事情搞定,連忙掏出三百塊錢。
“馬爺,你就好事做到底!張羅人把地方給墊起來吧。”
馬爺看了葉雨澤一眼。從裡面抽出十張遞給葉雨澤。
“我們是親戚。別人最少得二百五。不過你家二百夠了!”
葉雨澤喊了一聲。“馬爺,錢的事情你不要告訴我家裡人。”
馬爺聞言愣了一下,披著衣服就下了地。趿拉著鞋就走了出去。
沒用半個小時,幾十輛獨輪車出現在村口。往一塊空地上推起土來。
還有一群人分別用繩子拴著幾個石碌碡。喊著號子砸夯。
土墊一層他們就咋一遍。乾的是熱火朝天。
土這個東西農村並不缺。哪裡都有。工作從下午一直幹到了晚上十點。
那時候什麼都看不見了。馬爺找了幾盞馬燈掛在樹上。直到墊的土已經高出了村裡的路人們才停下來休息。
這時候家裡人也知道了這個事情。一起審問葉雨澤這個剛剛到家的罪魁禍首。
葉雨澤大大方方承認。“我找馬爺幫忙的啊。兩個叔叔呢。都要結婚,沒房子咋弄?”
老爸到是不說話了,這個妖孽兒子的厲害他早就知道。
老媽張張嘴到是想說啥。但是在婆婆家她真不敢發威。
幾個老人到是樂呵呵的。姥爺乾脆在那塊剛墊起來的地方走來走去。似乎在丈量什麼?
姥姥和奶奶這也是第一次見面。雖然生活環境完全不同。但是兩個老太太也非常和諧。
只是這麼多人住肯定是住不下的。隔壁薛叔乾脆把準備結婚的大兒子的新房騰出來給他們住了。
薛叔也是姓徐,他的小兒子憨憨的。小名老肉。和葉雨澤同年。看見葉雨澤就會傻乎乎的笑。
葉雨澤自然不會出去住。他和老爸老媽還有兩個弟弟住在了奶奶的大炕上。
這邊的農村都是土炕。這是為了冬天做飯時候燒點火炕就能暖和一些。
自從葉雨澤進門奶奶就把他抱在懷裡不撒手了。
奶奶是個傳統的老人。長房長孫就是她的心頭肉。
葉雨澤老爸替她把家撐了起來。而這個大孫子一來就把房子問題搞定了,還要一下子蓋六間。
老太太一輩子的心願一下子都實現了。
老伴走的時候她才三十多歲。之所以沒有改嫁,就是為了把葉家的香火傳下去。
現在六間大房子一蓋。媳婦的問題根本不用愁。
肯定會有大姑娘上趕著託人要嫁進門。
這對於窮了一輩子的老太太來說。就算睡著了也會笑醒的。
第二天一早,看小賣店的石頭鬼鬼祟祟的在葉雨澤奶奶家門口轉悠。看見葉雨澤後就朝他招手。
葉雨澤走過去問道:“石頭叔。肉票搞到了嗎?”
石頭從懷裡掏出一打票遞給葉雨澤。
“這個可不是白給啊?要兩毛錢一斤呢。”
葉雨澤笑笑,掏出十塊錢給了他。想了想又給他一塊。這個頂了答應他的二斤肉錢了。
石頭高興的在他頭上拍了一下。
“小子,夠意思。有事你還找我!”
說完,唯恐葉雨澤反悔一般。拖著一條瘸腿快速進了衚衕不見了。
這時候家裡人也都起來了。早飯是玉米麵餅子加上玉米麵粥。
這還是奶奶從別人家借來的。家家都缺糧食。玉米麵就算好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