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到時候炒掉的該不會不是他們吧?黑人剛才的話不是明明在警告我?螃蟹眼幾個人是他黑人親手招來的,他黑人絕不會承認自己招錯了人,只會把責任推到我的頭上說我不會用人。黑人剛才的話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媽的,醫生動手術用的是手術刀,你卻遞上一把殺豬刀,能怨醫生做不好手術嗎?趙子龍上戰場使的是龍膽亮銀槍,你卻為趙子龍換成一根燒火棍,能怨趙子龍打不了勝仗嗎?
算了,這話不能講給黑人聽。他一聽,肯定又要說我狡辯,尿不到壺裡怪尿缸。丹妮勞苦功高,兢兢業業,都靠邊兒站了,要踢走我他黑人還不是歪歪嘴、抬抬腿了事兒?
中國早已成為了一個主權國家,可中國的主權國家地位並不意味著她的子民永遠不會被美國老闆炒魷魚。這個辦事處生殺予奪的主權還是牢牢地掌握在美國老闆手裡。黑人完全可以秉承《美國獨立宣言》人人生而平等乃天賦人權的立國精神,隨時宣佈歸還我不再來他跟前點卯的自由權。那樣一來,我不又得抱怨老天爺何不為我背上安一個蝸牛似的殼晚上就樹上草上安身了事?腰包裡沒錢,拿自由權有個鳥用,頂多不過擁有個自由身,可以滿世界流浪去。
呀,聽說現在已經有人大代表在向全國人大籲請立法仿效西方國家給流浪漢頒發執照,流浪漢執照只收取工本費。我的天,工本費也是錢啊,連流浪漢的自由權也得花錢買啊。沒錢的話,連流浪漢的自由權也快要被剝奪了。
哼,趁現在我還沒在黑人的手下養成按月拿糧草錢的奴性之前,趕快獨立。獨立是他們美國的立國之本,獨立也是我天仁的立身之本。
丹妮不就是例子嗎?換了我,也許早就抬腿走人。可丹妮早養成了在美國公司裡按月拿糧草錢的奴性,估計就算黑人讓她走她也不敢走。
黑人,聽著: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
天仁驚出一身冷汗,暗自慶幸我拉了一家日本客戶回來的後半截話幸好被黑人堵了回來,耳邊再次響起日下部的話:天仁君,獨立しろう(中文譯文:天仁君,你獨立吧)。
天仁慢慢起身,對屁股臉浮世繪招呼也不打,走出門去。
天仁下樓,穿過馬路,一直轉到國貿大廈後面的小巷子,找到一個菸酒店公用電話,猶豫半天,最後一橫心,撥通日下部的電話,然後,再撥通犬子的電話。
放下電話,天仁彷彿被打了兩針強心劑,精氣神全出來了,雄赳赳,氣昂昂,大踏步滿街尋找賣報紙的小攤,心裡直後悔昨天早上把那份註冊公司的小廣告隨手扔掉了。
天仁找到一家報攤,扔下10塊錢,拿起一張《深圳特區報》就走,邊走邊翻看報紙夾縫裡的廣告欄。
按照廣告欄裡的地址,天仁拐彎抹角來到老街,按圖索驥,找到深圳一路發代理註冊有限公司的門前,敲開房門。坐到髒兮兮的沙發上,天仁又有些後怕了。
當年,***一上井岡山打出中國獨立革命的旗號,蔣介石就殺氣騰騰地派重兵前來圍剿。我這一打出獨立的旗號,沒人會來圍剿我,我只能聽天由命,自生自滅。
也正因為沒人來圍剿我,我連奪取敵人糧草,苟延殘喘的機會都沒有,不是會被餓死?萬一日下部不給我下訂單,我的獨立豈不成了獨而不立?獨是獨了,寡人一個,廢紙營業執照一張,獨得不能再獨,可卻沒能立起來。
不行,小心為妙,打槍的不要,悄悄地進村。我註冊公司的事情只能讓日下部和犬子兩個人知道,事以密成,語以洩敗。萬一出師不捷,我好啥事兒沒有似地夾著尾巴繼續到黑人跟前點卯上班,按月領取糧草錢,免得惹人笑話。
低調,低調,咬人的狗不叫。咬到了人,再叫;咬不到人,也沒人笑。
天仁再次環顧一下房間。
原來這家代理註冊公司就兩個員工,老闆和他的女秘書。老闆就像壓在五指山下餓了500年的孫猴子,渾身上下,一點兒贅肉都沒有,臉上就包了一張皮,也生了一對火眼金睛,紅紅的,鼓鼓的,看人的時候還直眨巴。女秘書倒是膚白皮嫩,前凸後翹。
大概是因為沒有人前來註冊公司的緣故,所以,老闆和他的女秘書剛才正關起門來,一心一意地註冊人。產出的人一多,自然就有人來註冊公司了。
這不女的還在一邊捋頭髮,一邊開電腦。
孫猴子剛才殺紅了眼,現在還紅著呢。
天仁暗暗鼓勵自己:看看人家孫猴子吧,就這麼個破家當,不也獨立了?工作期間還不忘記歡喜。我天仁難道連孫猴子都不如?天仁,雄起。
孫猴子扣好衣釦,問天仁:“老闆,你要註冊個什麼公司?”
“貿易公司。”
“含註冊資本金50萬元的墊資費用,總共收費5000元,預繳2500元,下週三你來領取執照時,再繳納剩餘的2500元。我這裡全深圳最低價,你不用再東跑西跑了。”
“好。”天仁掏出5000塊錢,數一半給孫猴子。嘿嘿,羊毛出在羊身上,這5000塊錢還是你日下部給我的呢,是你日下部鼓動我跟美國老闆鬧分裂獨立的。你們日本人當初不是曾經想建立大東亞共榮圈嗎?你們日本人當初打出的口號不就是鼓動亞洲人民脫離美帝國主義的殖民統治而獨立的嗎?好,我今天就宣佈獨立,跟你日下部共榮一番,可你日下部千萬別想把我扶持成你的傀儡政權,我實在不想再擔驚受怕當兒皇帝了。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獨立,平等,自由,將寫在我的公司章程上。
“你需要在這些檔案上籤個字。”孫猴子遞過一疊空白檔案來。
天仁低頭一看:授權委託書,核名申請,等等。依照孫猴子的指點,天仁預取了幾個公司名稱,又一張張簽好自己的名字,再從皮包裡拿出兩個身份證,說:“這一張是我媽的身份證,填寫我媽做法人,這張身份證是我的。”原來天仁早在書店裡看了打包貸款的介紹後,就預先寫信回家,要他媽媽快遞寄來了身份證原件。
走出孫猴子的辦公室,天仁風風火火地趕到日下部的辦公室,把孫猴子給他的註冊公司的收據拿給日下部看。
日下部看了看,說:“よし、心配するな、オーダーを下して上げろう(中文譯文:好,不要擔心,我會給你下訂單)。”
走出日下部的辦公室,天仁又風風火火趕到犬子的辦公室,也是把孫猴子給他的註冊公司的收據拿給犬子看。
犬子也看了看,說:“好,不要擔心,我會支援你。”
得到日下部和犬子的雙重保險當面承諾後,天仁憂心忡忡地往3A公司走,心裡直懊悔沒抓住日下部和犬子的手要他們分別寫承諾書,按手印。哼,我天仁可是真幹啦,你們兩位可千萬別說話不算數。
天仁感到自己就像一隻剛剛成年的幼虎,領地意識由模糊而清晰,要獨立佔山為王了。憑著幼虎的直覺,他嗅到了日下部為他提供了一個千載難逢的獨立機會。
日期:2021-05-25 1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