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別人了,就是燕金梅自己都覺得,這麼上課下去,早晚要耽誤了家裡的“四小金剛”,這小學就是啟蒙教育,這個蒙要是啟不來,那可是很可怕的。
她去跟公社領導商量啊,再來倆老師啊,一個人搞不定的。
公社領導也難啊,有文化的知青都埋頭學習,誰還管這學校了?要不給你加加工分兒,你就辛苦一陣子?總不能說這些知青回頭都考上不是?
這哪是加工分就能解決的啊,為了回城當初一個個兒都願意跟領導們睡覺,現在有機會自己掌握回城的權利了,誰還會說為了工分兒放棄高考?
最後也是實在沒辦法,趙志文只好,白天裡勻出一部分時間,來給低年級的代課。
起碼得讓孩子們有學上,有課上吧。
“四小金剛”的老師就從小姑姑變成了小姑夫了。
阿福聽課認真,因為她好奇,是啥東西讓鐵蛋哥愛得不行,又是啥東西讓順子哥恨得不行。
結果老老實實聽課下來,她發現,這小姑姑和小姑夫講課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比如,小姑姑總會用身邊鄉間地頭兒的事兒舉例子,小姑夫除此之外,還會說城裡的事兒。
比如小姑夫嘴裡的大高樓房啊,汽車啊,她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縣裡的百貨大樓,還有腳踏車。
從趙志文嘴裡,阿福開始對城裡充滿的無限地幻想和嚮往。
這一年的課程上下來,不單單是阿福有著想法,阿寶也有,不過可能腦回路不一樣,她琢磨的都是大城市裡那些好吃的。
“福妹子,咱們倆要去縣裡、去市裡,以後咱們要一起考大學去北京!好不好?”
阿寶自打聽完趙志文說的北京全聚德烤鴨以後,滿腦子都是都是這個東西,她吃過鴨肉,可惜也就是紅燒的和燉的,從沒吃過烤的。
再加上趙志文形容的生動些,什麼滋滋作響啊,隨意在烤爐裡翻個身就流油啊的。
阿寶真真的做夢夢了三天的烤鴨。
早上起來,枕頭上都被口水浸溼了。
阿福自然是嚮往北京,聽到她姐這麼說,趕緊點頭,手拉手,一起約定啊,“姐,咱們一定要去!”
趙志文趕在下半年參加上了這剛恢復得第一年高考。
參加考試的人數也多達五百七十萬人,錄取的也不過是二十七萬多人。
趙志文在下半年,一般時間教書,一般時間複習得情況下,成功考得了高分,去了自己想要去的人民大學。
是的,還是個首都裡前幾名的學校。
這下子,趙志文春天的時候,就要揹著行囊去北京準備開學了。
燕金桂的脆弱神經再一次崩潰了。
以前她或許心裡還抱著趙志文考不上的心思,可現在卻是一點兒希望都沒有,轉過年也就走了。
或許,走了就不回來了。
大羅村兒的知青裡,也就這麼一個考上的知青,按道理說應該鑼鼓喧天搞慶祝的,可偏生就是老燕家自己家裡活躍不起來。
軍區裡的燕金桂也來了回信祝賀妹夫,也表示說已經讓江山家裡人幫著留意北京工廠招工的情況,讓小妹彆著急。
這事兒也沒有說不急就不急的。
燕金梅就恨自己沒能這些年給趙志文生個孩子,沒準兒生了孩子,他一捨不得,就不去唸大學了呢。
阿福就納悶兒,小姑姑咋總不開心呢。
沒放假的時候就不開心,現在更加不開心。
小姑夫可是考上大學了啊,那麼多人去,都能考上,還考得這麼好,阿福羨慕得紅眼兒病都出來了。
小姑夫去北京了啊,她夢寐以求的大學呢。
阿寶:小姑夫真幸福可以去吃北京烤鴨了!
“小姑夫,你真厲害,比鐵蛋哥還厲害!你能去北京上大學!”
阿福仰望一般看著自己家的小姑夫,覺得這就是人生目標啊,人生榜樣啊,我能上北京上學這輩子就圓滿了!
鐵蛋:阿福啊,你可能不知道北京還有比這個學校更好的學校吧。
田秀平:福啊,不是北京的都是好大學的。
連日因為燕金梅兒發愁的趙志文,看著家裡“四小金剛”的領頭人,還是強撐著精神回答她。
“你今年不也考了雙百?家裡頭除了你鐵蛋哥,也就你考過雙百了,你也厲害。好好兒學,到時候到北京來找我和你小姑。”
阿寶一聽說北京,趕緊湊過來,看著小姑夫,“小姑夫,阿寶也能去嗎?”
“能,好好兒學,考上了,你們四個一起來。”
這話其實也就說說。
阿寶的成績還成,能學得明白,加上有阿福帶著,還是優秀的。
像富貴就慘不忍睹了,比當年的順子還要可怕,直接是及格的希望都沒有。
旺財啥都挺好的,老老實實做小姐姐們的小跟班,聽姐姐的話,就是可惜心態不太好,總聽全家人唸叨考試考試,結果在期末考試的時候直接緊張到拉肚子,筆都握不住。
直接算了一個棄考。
這事兒,全家都表示很無奈啊。
沈翠蘭也是第一次在比孩子的過程中完敗。
無論這個燕金梅啥態度,一到開春兒,這趙志文就準備去北京報道了。
縱使他帶著燕金梅領了結婚證,又在各種家人面前承諾一定會接她,燕金梅依然還是沒有安全感,提起這事兒,就哭。
連老燕頭這個女兒控都看不下去了。
姑娘啊,你就讓他走吧,不回來爸幫你打死他還不行嗎?
在趙志文臨走的一個星期前,公社廣播喇叭裡傳來了一頓非常緊急的呼叫,“趙志文同志,趙志文同志,請你速速到公社辦事處,有你的緊急電話,有你的緊急電話!”
這喇叭裡的語氣,愣是叫人覺得大事不好了。
趙志文從老燕家跑出去,用盡了全力衝刺去公社那邊兒,嘴上在大喘氣,心裡也在怦怦跳得厲害,生怕是學校那邊兒出了啥事兒,取消了他的機會。
燕金梅就站在院子裡等他回來,心也跟著突突,饒是萬分想知道到底該咋辦,也不敢出了門兒去公社那邊兒找他,生怕是啥更加晴天霹靂的訊息,她根本沒能耐再走回家來。
等了一頓飯的功夫,就看見趙志文繼續以衝刺的速度跑回家來,站在院子裡,喘了好半天氣。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這是?”
燕金梅的內心實際情況:不聽不聽我不聽!
聽見趙志文回來了,老燕頭兒兩口子也從屋裡出來了,寶福姐妹花也跟著爺奶一起出來看情況了。
圍觀啊,圍觀啊,強勢圍觀。
等趙志文喘了好一陣子,才呼勻了這口氣。
“我……我剛才……接到了我爸的……電話……”
田秀平:你爸?你爸不是在勞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