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時風也是後來才知道,城文原來患有很嚴重的精神分裂,和各種疊加的心理障礙。
城文曾經的心理醫生在警察前做筆錄時,說出了令所有人都震驚的一些事實。
城文的精神問題,竟已長達數年之久。
他的童年時期非常悲慘,母親死後淪為乞丐,流浪、飢餓、苦難,偷東西吃被人毆打……都是常態。
12歲就開始打童工,每天吃客人剩的飯,睡的地方是老鼠滿地跑的倉庫。
這也是為什麼城文最後對金錢如此偏執的原因,從心理學上來說,那不是摳門,也不是精打細算,而是他的安全感。
而時風在祁漠口裡聽到過的傳聞,跟實際情況,也有很多的差異。
華世娛樂的女老闆,臃腫醜陋,背地裡有著變態般的性嗜好,喜歡玩弄纖細美麗的少年。
城文在她身邊當寵物的那幾年,受盡了各種折磨,他最後的確成功上位,但也從此對女性有了生理性厭惡,無法再接受女性。
據說,城文的眼睛其實是沒有近視的。
那個女老闆看上他的時候,曾說過最喜歡他漂亮的眼睛。
城文親手將女老闆送了進大牢,從此以後,臉上就多了一副金絲眼鏡。
再以後,他連心理醫生也不再見,也不接受任何治療。
即使將仇恨全部發洩於時風身上,也沒能任何開解和釋懷。
幼時受到的迫害必將會反噬給社會。
如果沒有,那一定是血淋淋的溫柔,親手將心魔驅逐。
但很顯然,並沒有這樣的人出現,用溫柔將城文化解。
時風遇到了祁漠,但城文除了金錢,除了一堆天文數字,什麼都沒有。
他也終於徹底步入瘋癲。
***
時風在門外站立許久,深吸一口氣,推門而進。
室內的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檀木香,他看到堆積如山的檔案,和坐在辦公桌前蓋印章的時近威。
父親好忙,一如既往,永遠嚴肅,永遠高高在上。
“爸。”
時近威抬眼看他一眼,沒什麼表情,“嗯。”
“……”
時風在自己這個政界高官爸爸面前,實在是束手束腳,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以前叛逆期時,還能不管不顧忤逆對方的話,現在站在這兒,心裡頭只剩緊張。
沉默須臾,時近威倒是給了時風個臺階下。
“我還以為,你把我這個父親忘乾淨了。”
“……”時風垂著頭,低聲道:“爸,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再管我了……”
“所以這幾年……我沒有聯絡你。”
時近威開啟鋼筆蓋,握筆姿勢鬆弛,嫻熟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又翻過一頁。
“我不管你,你現在還在牢裡關著。”
時風聞言,倏地抬頭。
“爸,這是什麼意……”
這句話的意思難道是說,他原本的四年刑期,其實是已經減過刑了的?
時風怔怔望著父親,眸中不知是驚訝,還是什麼別的情緒。
怪不得,他頂著三樁案件的罪名,最後卻只判了四年。
如果暗中沒有父親的手筆,他的刑期,大概要長及十幾年?
“我允許你犯錯,也給你改正的機會,”時近威說。
“如果你現在想回來,我也接受,畢竟你是我唯一的兒子。”
時風卻神色複雜,重新低下頭,“爸,這次我可能又要讓你失望了……”
“我已經決定要在娛樂圈長期發展,原諒我不能走你的道路,我有自己的東西要堅持。”
時風重複道:“爸,原諒我。”
他不光要在父親眼中亂七八糟的圈子長期發展,而且,還在圈裡交了個……不怎麼正經的帥男朋友。
天啊……他要是全說出來,會不會被父親打斷腿?
時近威聽了時風的話,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他只是沉默了很久,久到時風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透明的人,他才聽到父親說,出去吧,我很忙。
……
從時宅走出來,不遠處的黑色賓利還停在原地。
時風坐上副駕駛座,祁漠收回窗外抖菸灰的手,轉而把菸頭摁滅了。
車身調了個頭離開這片區域,時風望著窗外倒退的噴泉和花園,忽然問:“祁漠,我們兩個的事,你有打算告訴你爸媽嗎?”
祁漠聞言,從鼻間哼出輕笑。
“我開發佈會那天他們打電話來問,我順便就說了。”
時風僵硬轉頭,眼睛慢慢睜大,“你就這麼說啦。”
“不然?說之前還得打個招呼?”
時風撓頭,“那你爸媽的態度……”
“沒什麼,他們思想挺開放的,有點什麼無非也就是不能要孩子。”
祁漠想起什麼,笑意更深了。
“哈,但這點,我把岳父的名字搬出來,保證他們一點怨言都沒有了,高興還來不及。”
時風不好意思:“哪有這麼誇張。”
“也不是誇張,但你爸那個官位,已經不是平常人可以隨口談論的了。”祁漠說,“我家裡雖然也還算可以,但我包括我爸媽,本質還是商人,跟官家人比不了。”
時風垂著睫毛,手指在座位柔軟的皮上輕輕撓。
“我還不敢跟我爸說……”
“怕吧。”祁漠笑得輕鬆,沒給時風壓力,“那就不說,順其自然。”
兩人來到了“白雲之國”的搭景片場。
時風下了車,看到眼前的狼藉。
工人們正在拆除燃氣管道,因為都隱藏在牆後,所以牆板也都被砸掉了。
祁漠站在時風身後,把手放在他的肩頭,懶洋洋地跟他咬耳朵。
“那個女神像,你知道她的原型是誰嗎。”
時風想了想,“城文的母親?”
“怎麼這麼聰明。”祁漠失笑,“他媽媽叫成蘇瑩,我只查到一張照片,挺漂亮的。”
時風道:“我對這個人……一點印象也沒有,也不知道她跟我爸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我爸不說,我也不敢問。”
祁漠握住時風的手,揉捏他細嫩的掌心。
“上一輩的事就別管了,你已經被牽扯的夠多了。”
“DM被我收購了。”祁漠說,“你想把《朝聖》拍完嗎,如果不想,我讓他們順便全拆了。”
時風頷首,眼光虛虛望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