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鳴坐到位置上,說:“小滿,開始吧。”
“近三天的錄影全部都在這裡,可以直接排除別墅區和洋房的住戶,物業說他們幾個區域之間都有門鎖和守衛,竄區的可能性很小。好在宏寧苑是高檔小區,外來使用者都需要經過登記,由於B棟路口的監控是壞的,所以排查整個區的陌生客流量還需要時間,”唐滿把畫面定格,繼續道,“這是昨天下午六點半陳曉梅進小區的錄影,她是一個人回來的,沒有明顯尾隨她的人。電梯內監控顯示她在6點43分上樓回家,昨晚6點到今早8點的電梯監控經排查發現無外來人口和可疑物件,兇手應該是透過安全通道步梯進出的”
“優先篩選熟人,監控裡戴口罩帽子的,遮蓋面部特徵的人。”莫鳴扣扣桌子,問,“易伊,查完陳曉梅的人際關係和工作經歷了嗎?”
“恩,陳曉梅今年48歲,錦陽市人,於42歲高齡產下一子,兩年前與丈夫離婚,孩子被判給父親。死者的母親早逝,現還有80歲父親陳建業居住在別處。生前陳曉梅外出去B市打工,曾在多家保潔公司工作過,也從事保潔以及保姆工作十幾年。”
“聯絡家屬了嗎?他丈夫和親人有沒有作案動機?”
易伊看著資料,說:“已經通知死者父親和前任丈夫了,從資訊上看離婚後孩子歸爸爸,財產分配正常,她離婚物件並沒有直接動機。不過……這個陳曉梅好像人緣很差,她與離職的多家公司都產生過矛盾,最後幾乎都是不歡而散。”
路一康問道:“有查明原因嗎?矛盾的事件分別是哪些?”
易伊搖搖頭,繼續道:“還沒查完,陳曉梅總共從事了5家公司,在4戶人家做過私人保姆。我已經打電話問過幾家公司,保潔部有印象的是說陳曉梅好像手腳不乾淨,還剩兩家公司和兩戶人家沒有核查,有家公司是沒找到有關陳曉梅的記錄,還有一家已經倒閉多年無法查證了。那兩戶人家是暫時還沒有聯絡上。”
各個人員將自己的調查進行彙報討論後,莫鳴最終拍板道:“監控集中排查時間定在昨日晚上七點至次日凌晨三點,易伊繼續深挖剩下兩戶人家和公司,找出與陳曉梅結仇的物件,吳方去案發現場整棟樓以及附近樓層挨家調查,半夜有沒有聽見什麼可疑的動靜,任何線索都不要放。唐滿跟我去見死者家屬,好了,解散。”
唐滿跟著莫鳴走出會議室,外面的辦公區傳來陣陣飄香,把唐滿口水都快勾出來了,驚道:“臥槽,頭兒,你給大夥兒開小灶了?這什麼味兒,李阿姨混沌?陳記生煎?不對啊我怎麼聞到海鮮味了!”
莫鳴還沒來得及回話,唐滿已經迅速地自我否決道:“不,不可能是隊長,你不會買這麼貴的高階味道!哎,前面的你跑慢些,誰跟你搶啊!給我留點兒!”
“……”莫鳴一邊反思自己是不是平日裡把這群崽剝削得太嚴重一邊隨著唐滿往人群走去。
用三張辦公桌拼成的大桌上擺滿了精緻的菜餚和料理,中式日式各佔一半,擺出來的刺身周圍甚至還鋪了乾冰!把附近燻得煙霧繚繞,隔壁剛準備過來蹭吃的警員嚇得差點去拉火警警報。
在場人群裡莫鳴想不出第二個能這麼浮誇的人,席青楠坐在椅子上正輕笑著向莫鳴舉了舉杯子,鬼知道他從哪兒搞來的高腳杯!重點是他用高腳杯喝的還是橙汁!儀式感太重了吧?
席青楠見他靠近沒動筷子,挑眉道:“怎麼?不合你胃口?”
“不是,”莫鳴有些哭笑不得,“我在想你把他們嘴養刁了,以後就看不上我的酸辣粉鍋盔手抓餅了。”
唐滿很應景地抓著個壽司往嘴裡塞,回頭衝莫鳴笑得尤其燦爛,道:“頭兒!這可是王府宴啊,我經過一百次都不敢進去瞅一眼的王府宴!哎喲這三文魚的味兒都比別家鮮!”
“……”丟臉丟死你算了。
一盒包裝完整的食盒被放到莫鳴手裡,席青楠解釋道:“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我就給你留了盒鰻魚飯,吃吧,都快晚上了午飯還沒吃。”
“你呢?吃了嗎?”
“你們還在開會的時候我就吃過了,師姐在縫屍體,那邊我也單獨叫人送過去了一份。”席青楠不想繼續呆在人群的包圍下,索性放下杯子起身往外走,“我出去透透氣。”
莫鳴從桌上拿了雙筷子,立馬追上去:“等等,我跟你一起。”
兩人最終去了頂樓的天台,莫鳴隨意找了個風口就席地而坐,席青楠居然也沒多講究,大方地挨著他坐下。
莫鳴大口往嘴裡扒飯,仍不忘問道:“屍體上還有什麼新發現嗎?”
“你一定要在吃飯的時候跟我討論屍體嗎?我倒是無所謂。”席青楠偏頭望著莫鳴的側臉,“不過我現在不想討論案情。”
“哦……好吧。”
接著就是長時間的沉默,莫鳴專心致志地吃飯,席青楠看了他一會兒便轉開視線。兩人誰也沒有率先打破這奇怪的氛圍,然而竟然卻都不曾感到尷尬,像兩個老友般在天台小憩,也像校園裡的高中生在課後的間隙來天台放風,只剩愜意。
直到莫鳴把食盒放到一邊,打火機的聲音吸引了席青楠的注意,他似乎是思考了很長時間,終於還是問出了口:“莫鳴,你為什麼……可以對每個案子一視同仁?”
“你為什麼可以夜以繼日毫無怨言的加班?”
“你為什麼可以保持對自己問心無愧?”
“你為什麼能夠保證公正公平?”
“你為什麼……是這樣的丨警丨察?”
莫鳴一時竟不知道該先回答他哪個問題,將叼在嘴裡的煙取下來,說:“難道做這些事還需要理由嗎?”
“呵。”席青楠嗤笑一聲,虛偽。
“聽著,我不知道你對丨警丨察因為什麼有這麼大成見,其實我與多數警官是一樣的,他們付出不比我少,可能只是你沒有遇到。”莫鳴盯著席青楠的眼睛,他看見這個男人眼中的憎惡和不屑,軟下聲道,“我不否認有同事確實會違背職業道德,我很抱歉,但以偏概全否認所有值得敬重的丨警丨察,對我那些付出生命的同事是極大的不尊重。你曾經遇上過什麼人?願意說說嗎?”
席青楠像被燙到似的,揮開莫鳴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嘴硬道:“沒什麼。”
“那還是說回我吧。”莫鳴也不勉強,收回手,席青楠現在就彷彿一隻正炸毛的貓,碰不得,手伸過去準會被撓幾爪子,莫鳴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瞭解這位少爺了,“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要當丨警丨察?”
自己挑起的話題,再生氣也得受著,席青楠敷衍地點點頭。
“其實挺簡單的,我是跟爺爺奶奶長大的,小時候爺爺特別愛給我講他幾十年前當兵打仗的事情,什麼自制的土槍打敵人、趴在泥水裡泡幾天、吃樹根啊等等,他每次講到這些故事都會神采飛揚,我那時候就特別羨慕啊,哪個小孩兒沒個英雄夢了?你小時候沒有?”
我小時候?英雄夢?席青楠搖著頭,八歲以後想的就是世界上有後悔藥嗎?有復活藥嗎?有超級英雄可以讓我媽媽活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