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體冷得像塊冰,但抱著她的力道卻大得不像話,像是要將她揉碎進骨血之中,他啞著聲音,道:“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像是耗盡了他全部的熱血和氣力。
他用已經烏紫的唇,一點點蹭著她馨香的發頂,一遍遍地,斷斷續續地跟她說著對不起,哪怕天君帶著長老團,將作亂的那些人全部控制住,要過來帶他迴天宮療傷的時候,他也沒有放開她。
穆祀的聲音像是沁了血,抖著,顫著,問:“右右,你是不是,也這麼疼?”
你死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疼。
一定很疼吧。
那麼小,那麼怕疼的一個人,是怎麼受過來的?
怎麼受過來的?
他不敢想象那個畫面,猛的閉了閉眼,一點點溼意蹭到南柚的發頂,他在數百個皇族和自己的父母面前,哽咽出聲:“我好疼。”
我好心疼。
“右右,可不可以,再給我個機會。”他話語說得艱難,臉色紙一樣的白,已是在強撐。
他輕聲承諾:“我一定,對你好。”
南柚能夠察覺到他極速消逝的生命力,她身體一動不動的僵著,讓他靠著,察覺到他在執拗地等著某一個字,某一個答案,她卻久久無法說出口。
她睫毛顫了顫,稍稍往上抬,便看見了不遠處清透似月的少年,他不知是什麼時候到的,依舊是安靜而沉默的樣子。
南柚的心,突然靜了下來。
她伸手,繞過那根駭人的銀槍,淺聲道:“穆小四,你得回東宮療傷。”
穆祀被人攙著消失的時候,眸子緊閉著,淡淡的血痕掛在臉頰上,臉色雪一樣的白。
她終於肯叫他一聲穆小四。
他卻怎麼,如此難過。
第105章 喜歡
誰也沒想到,為太子慶生而開啟的東雲秘境,以熱鬧開頭,唏噓結尾。在這場鬧劇中,九節靈芝都成為了陪襯。
天族太子穆祀連用兩重秘術,被攙扶著回東宮的時候,奄奄一息,現在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這對一向好面子的天族來說,無異於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臉上。
天君震怒,萬萬年屹立不倒的神秘古族在這個時候向所有關注這件事的人展現出了強大的底蘊,七十二重天宮,重重宮門都被重兵把守,進出的路被堵死,各處的氣氛頓時變得森嚴肅然。
事後,所有的人都被半強迫地請回了自己的住處,天族的人開始進行一輪一輪的搜查。
南柚住的主殿,離東宮十分近,伺候她的仙娥品階不低,談吐言語都顯得十分得體,她見南柚回來之後一直蹙著眉,也不說話,盯著守在內外兩門的守衛們看,以為她對此心生不滿,上前解釋道:“姑娘息怒,太子殿下遇刺一事,牽扯甚多,長老團已經開始拿人,此時天宮貴客眾多,未免衝撞,才派出守衛保護。”
南柚身為星族唯一的繼承人,如何不知道其中的流程與明暗。
天族的事情,她不好插手,但這件事,她怎麼想都覺得蹊蹺。
二皇子和三皇子,怎麼可能會是這樣的蠢貨。
能有一路隱忍到現在的性子,居然會鋌而走險幹這樣的事?
還當著四海八荒諸多皇族的面,就算是成功了,他們也不可能上位。
天族丟不起這個人,天君就算是和天后再生一個,再花上萬年培養,也絕不可能成全他們的太子夢。
顯而易見的事情。
所以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或者說,有什麼人去慫恿了他們。
但這些,其實不是她應該考慮的事。
南柚抬眸,問那名仙娥:“我現在能夠出去嗎?”
那名仙娥有些意外,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大家紛紛閉門,唯恐惹禍上身,現在出去,毫無疑問,會被無數雙眼睛盯著。
她遲疑了一瞬,點頭,輕聲道:“天族並不限制姑娘進出,但宮裡宮外天兵走動,恐會衝撞姑娘。”
南柚頷首,示意理解,伸手招來月勻就準備出去。
臨行前,她見到身子頎長的少年背靠著院裡的小樹,清雋無雙,一雙眼瞳深黑,泛著墨色,一眼看過去,依舊是溫柔乾淨的模樣。
他垂眸,聲音輕得如同一片柳絮:“姑娘要去看殿下嗎?”
南柚點了下頭,兩條細長的眉擰著,也不對他隱瞞:“瞳術和逆轉術對身體損耗本就極大,穆小四又受了那麼重的傷,我有點擔心。”
孚祗的手指微不可見地動了動。
穆小四,這個稱呼,他其實是聽過的。
在他這具身體才出世的那幾千年中,穆小四是為數不多的能吸走南柚注意力的人,直到後來,他不常去星族了,南柚又是個不會自動上趕著找上門的性子,兩人之間的聯絡淡了,這個稱撥出現的次數也跟著少了起來。
而清漾出現之後,他就再也沒從南柚口中聽過這幾個字眼了。
現在,卻又自然而然的轉變回來了。
穆祀在那麼多人的面前,訴說他的後悔,訴說他的情深。
感動得流芫直掉眼淚,是不是也感動了她。
孚祗很剋制地皺了下眉,極淡的弧度,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潤:“臣陪姑娘同去。”
南柚搖了搖頭,聲音顯得分外嚴肅:“你不必,你就待在院子裡,等我回來,我有事問你。”
孚祗靜默一息,而後點頭,如她所言。
天族,東宮。
南柚被攔了下來,通稟的人進去,半刻鐘之後,天后身邊伺候的女使親自出門,將她請了進去。
內殿氣氛凝滯,安靜得不可思議,來往的仙娥屏氣息聲,一盆盆溫水進去,一盆盆血水換出來,空氣中燃著的香料味道早就壓不住蔓延開的血腥氣。
天君和天后,還有數位白髮白鬚的老者都站在榻前,面色凝重,神情壓抑。
一扇臨時架起的玉扇屏風隔斷了南柚的視線。
“右右來了?”天后眼尾尚帶著一點紅,聲音如常,她上前,握住南柚的手,在她手背上輕拍了下,道:“好孩子,這次的事,本宮需謝你。”
“娘娘言重了。”
在她來之前,天后已經問過看了全過程的幾名皇族,也看過了琴家一名使者手中留影珠所記錄的影像,對當時的情況有所瞭解。
若不是狻猊和南柚突然加入戰局,分擔了至少四成的壓力。
穆祀可能根本撐不到他們到。
在場那麼多的皇族,明知危險而依舊上前幫忙了的,也只有一個南柚。
這一點有多難能可貴,天后比誰都清楚。
一聲謝,南柚覺得沒什麼,她卻說得真情實感,發自內心。
南柚問:“殿下怎麼樣了?”她將有些拘束的月勻拉出來,道:“我身邊的從侍已經渡了雷劫,仙參原液對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