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是他第一次,從神主的嘴裡,聽到代表女子的稱謂。
寂靜的山谷中,不大不小的院子裡冒出一道炊煙。
院子裡開著顏色各異的花草,每一株都長得很好,生機勃勃,將整個前院裝點得跟詩畫一樣。
神山的隨從給清漾餵了丹藥之後,便輕手輕腳地帶上了門。
清漾醒來的時候,從侍丹心還在椅子上癱著。
她從榻上坐起身,嘶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疼痛的餘韻在骨子裡滋長,每一塊骨頭都像是被敲碎了重組的一樣。
疼痛過後,這次暈厥的好處便顯現出來。
她的劍氣肉眼可見的增強了不少。
另一名並沒有跟著去授課堂的從侍感受到她的氣息,端著一盆溫水推門而進。
“姑娘。”丹青神色凝重地喚她,丹青和丹心是清漾姨祖母調到她身邊伺候的從侍,膽大心細,天賦也都出眾,“烏蘇那邊的聯絡徹底斷了,派去打探的人再也沒有回來,應該是已經察覺到了。”
清漾抬頭,眸色清冷,有些意外:“怎麼會?”
“我聽人說,本來烏蘇都已經去赤雲邊為姑娘奪靈髓了,但朱厭守在那裡,沒過幾日,南柚也到了,而且還帶去了金烏。”
丹青聲音沉下來,提醒道:“姑娘,金烏的天賦技能,您別忘了。”
金烏的天賦技能——占卜。
他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占卜家。
清漾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口時語氣已經恢復了平靜:“也就是說,這樣一來,我們在星界的所有佈置和努力,全部都白費了。”
沒得到靈髓不說,還將烏蘇和汕豚這兩個助力丟了。
饒是以她如今的心性,都有一種被當頭一棒的感覺。
良久,清漾扯了下嘴角,手指動了動,喃喃道:“南柚,真是處處克我啊。”
“姑娘,現如今,該如何。”丹青知道那個人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一根情願同歸於盡也要拔出的尖刺,也知道她根本不可能罷手,因而垂眸,低聲問。
“去將那個匣子拿來。”
丹青照做。
清漾深深提了一口氣,伸手,將匣子上面的小鎖挑開。
丹青識趣地低頭,但心中難安,思來想去,還是開口提醒:“姑娘,神山之內,同門不可相殘相殺。”
十位神使眼皮底下。
沒有什麼事是查不出來的。
清漾將其中一樣東西拿出來,聽了丹青的話,笑了一下,一字一句輕而緩地道:“對啊,殘殺同門。”
她頓了一下,又道:“製作留影石,將它在六界推廣,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東西。”
丹青向來捉摸不透她的意思。
她說什麼,自己就做什麼。
第86章 護短
南柚醒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她長髮散開,橫鋪在枕頭和繡著花樣的被面上,一動,就覺得全身的骨頭都碎開爛掉了,喘一下氣都是傷筋動骨的痛。
房間裡有些昏暗,孚祗搬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床沿前,脊背挺直,下顎線條流暢,鴉羽一樣的睫毛垂落在眼瞼下,安靜,沉寂。
那股危險的感覺又出現了。
南柚坐起來,手摁住喉嚨,咳了一聲,嗓子火燒火燎的痛。
孚祗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
南柚小口小口地抿,抿一口看他一眼,但又不說話,一臉的欲言又止。
幾次之後,孚祗伸手,輕觸自己的臉頰,喉結微動:“姑娘為何總看著臣?”
南柚慢吞吞地收回了視線,半晌之後,又偷偷抬眼去看他,問:“我是第一個暈倒的嗎?”
孚祗默了默,如實道:“南允公子是第一個。”
南柚心想,還好沒真跟著他。
“我覺得靈力增長了不少。”南柚認真感應了一會體內的情況,有點開心,“我聽小六說了,其他九位神使都不這樣的。”
“一月裡,受一天折磨,也沒那麼令人難以接受。”南柚從床榻上跳起來,自從離開了星界,不必時時端著拘著,她的舉止也更隨性了些。
明顯的好了傷疤忘了疼。
夜靜更闌,遠處山坡上成了精的山雞精這個時候就開始打鳴,月勻將自己種在院子後面的靈泉邊,蔫頭蔫腦的,明顯被摧殘壞了。
狻猊剛醒,渾身都透著一股暴躁的意味,見到南柚,委委屈屈用碩大的腦袋去蹭她,被撓了撓下巴之後開始從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山裡的夜有些冷,南柚出門之前,給自己披了件外衣,走到院子裡,又折回來,將十幾個空間戒擺在妝臺上,一個一個翻找,最後取出了一件煙青色的絨毛大氅。
“孚祗,彎腰。”她朝月下靜站的男子招手,聲音裡帶著點躍躍欲試的期待意味。
孚祗還想說什麼,她人已三步兩步到了跟前,他不彎腰,她就踮著腳湊上來。
一股好聞的果香味頓時在鼻尖縈繞。
說來好笑,小姑娘孩子心性,自從知道清漾是花族皇裔之後,屋裡用的,身上戴的,都換成了與花無關的。
在孚祗還未回神的時候,他已經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南柚眼神認真,動作有些笨拙,等為他繫好後,繞著他走了一圈,眉目彎彎,頷首道:“雲姑當時拿來問我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顏色很適合我們孚小祗。”
她又看了眼少年含笑的眉眼,改了前面的話:“你生得好看,穿什麼都好看。”
孚祗很淺地笑了一下。
南柚等了會,沒聽到他說話,有些奇怪地問:“你不想跟我說什麼嗎?”
“不跟我說不合禮數,讓我下次不要如此了?”南柚笑。
孚祗這個人,在她身上向來沒什麼原則,一般來說,她說什麼就做什麼,性子又溫柔到了極致,對她根本說不出重話,來來回回,重複著就是這兩句,到現在,南柚閉著眼睛都能背出來。
孚祗有些無奈。
“臣若是說了,姑娘下次便不會如此了嗎?”少年嗓音在夜風中顯得低醇而清潤,帶著些難以遮掩的縱容意味。
南柚很認真地想了一會,道:“你還是別說了。”
她走過來去牽他的袖子,臉小小的一張,認真起來,還挺像那麼回事:“快走吧,我留音玉響了好多聲了,都在等我們呢。”
我們兩個字,從她嘴裡說出來的時候,總是那麼自然。
孚祗罕見的愣了一下。
等他們到流鈺院子裡的時候,大家果然都到了。
一段時間相處下來,性格開朗的流芫和南允之間也初步建立起了友誼,南柚前腳才踏進去,就聽她在笑話南允:“我當時還懵著,想這世上怎麼會有比鸞雀還怕水的龍。”
“……我那是怕水嗎?!”南允手掌撐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反駁。
“右右來了!”流芫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