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生辰之日,由天后做主定下的。
眼下,離她生辰日已不到兩個月。
自從清漾走後,一切都恢復了正常的原本該有的樣子,很多事情都與書中的發生了截然不同的轉變。
很多事情,南柚已經漸漸的淡忘了,但此刻,南允提起聯姻,提起穆祀,她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來,那些曾經困擾了她不少夜晚的字眼,又彷彿一個一個浮現在眼前。
誠然,身在這個位置,聯姻是共識。
相比於那些從前並未相識,突然宣佈定親的情況,南柚面臨的處境,無疑好了太多。
穆祀與她一起長大,多少有些情分。
天君天后對她極好,時不時就送來東西。
撇開這些不提,單看穆祀本身,這樁婚事,就已經是十全九美。
唯一的那一成,是南柚不願意。
誠然,那本書來歷不明,她無數次的告訴自己,不可輕信,不能盡信,但即使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願了。
她可以不計前嫌,和穆祀關係如初,他們是兒時的玩伴,今後,也可以是很好的朋友,但要因為這事,再一次跟書中的軌跡重合。
她不敢。
她害怕。
“對了,南夢在嗎?”南允突然問。
南柚驀的從那些回憶中抽身,她搖頭,回:“肉身在,神魂又跑去人間玩了。”
南允聞言,啞了一陣,突然用手擦了一把下顎,罵了句粗話,道:“我們三個南姓嫡支中,就她最瀟灑。”
南柚不知想到了什麼,也笑:“大伯和我父君每次提起夢夢,就只剩下嘆氣,說去看看她吧,每次一到她院子裡,看到的就是具一動不動的肉身,次數多了,現在都不去看了。”
等南柚從南苑回昭芙院,已經到了用午膳的點。
雲犽才從外面回來,風塵僕僕的模樣,來南柚跟前問個安,又風風火火地走了。
狻猊和荼鼠嗅到她的氣息,從巨柳的樹冠中鑽出來,蹭到她跟前撒嬌。
千年的時間,狻猊的氣息比從前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原本就不小的體型現在像是吹皮球一樣的膨脹起來,配上一雙金黃色熔漿似的雙瞳,並不顯得臃腫,反而威風凜凜,漸漸開始有了真正獸靈之主的威風。
荼鼠卻還是小小的一個,沒什麼變化,掛在狻猊長長的鬃毛裡,格外不起眼。
兩個傢伙一大一小,卻千年如一日的愛撒嬌,粘人程度絲毫不減。前段時間因為狻猊的體型,被孚祗要求到外面作窩的時候,還炸毛的跟他打了一架,回來後哼哼唧唧老大不情願地搬了出去,現在對著孚祗都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意見大得很。
這個時候,荼鼠就無比慶幸自己的體型,得以留下來獨佔南柚。
也不能算是獨佔,因為偶爾,辰狩跟著雲犽回來的話,也喜歡跑到南柚房裡睡。
“姑娘回來了?”茉七誒了一聲,聲音低了些:“大人方才來過了,問了姑娘的去處,又等了小半個時辰才走。”
南柚的腳步頓了一下。
在昭芙院裡,能被稱為大人的,就只有孚祗一個。
可自從接管了私獄,同時兼任王軍指揮使之後,他就變得很忙,有時候三兩個月都不一定能看到人,日日腳不沾地,人也清瘦了許多。
“他可有說是什麼事?”南柚若有所思,問。
茉七搖了下頭,分析道:“應當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大人並未叫我通知姑娘,只坐著喝了一盞茶,便又走了。”
南柚點了下頭,原本準備回屋的步子像是有自己意識一樣的改了個方向,朝著院外的小徑去了。
還未等她繞過迷霧陣出院子,一根綠瑩瑩的柳枝便纏在了她的腰上,若即若離,存在感卻不容忽視。
南柚似有所感,看著靜靜站在樹幹上的少年,漂亮的眼瞳中閃過細碎的笑意,她足尖輕點,像一隻翩躚的靈蝶,輕飄飄落在了他的身側,道:“我才要去找你呢,茉七說你先前來尋過我了?”
時光悠悠,歲月的柔光灑在兩人身上,像是眨眼間,又像是確實過了很久,南柚不再是當年隨時伸手讓人抱的玉白團子,而少年也徹底褪去了稚嫩青澀,玉冠束髮,眉目清冷,一襲月銀官服,上面繡著繁複的代表著威嚴的圖案,生生壓下了他原本溫柔清和的氣質,襯得他似皎月清輝一般高高在上,冷淡疏離。
她已經有段時間沒見孚祗了。
他太忙了。
那些職位原本都該是朝中重臣老臣擔任,但南柚愣是讓沒過沒過萬歲的孚祗上任了,多少雙眼睛盯著,一旦出錯,便有人捉住漏洞在朝堂諫言,他身上的壓力有多大,南柚十分明白。
所以她儘量長話短說:“是出了什麼事嗎?”
“沒事。”孚祗垂眸,長指瘦削,指骨如玉,他朝南柚攤開手掌,掌心裡靜靜的躺著十幾顆灰敗的褪去了生機的樹種,鴉羽一樣的睫毛覆蓋出濃郁的陰影,他聲音溫醇:“姑娘是想在昭芙院中添樹種麼?”
南柚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她前幾日種到土裡,一直遲遲沒有動靜的樹種。
她小臉垮了下來,將這兩日發生的奇異現象從頭到尾說了遍。
南柚在孚祗面前,並不擅長隱藏情緒,當即蹙著眉,委屈又疑惑地道:“流芫在留音玉里和我說的時候,我還笑她種出來一排小豆芽,結果輪到我自己了,別說豆芽,就連發芽都做不到。”
少年比她高了許多,一垂眸,目光便自然而然落在她烏黑的發頂上,眼中的陰鬱之色如同濃墨沉沉暈開,他耐心而安靜地聽南柚說完,才道:“六姑娘並未哄騙姑娘,這些樹種是樹族獨有的寶貝,若是由有緣之人種下,可立即生根發芽,不需多長時間,便能成長為蒼天巨樹。”
南柚一聽,便什麼都懂了,她低聲嘀咕道:“說到底,還是我親和力不夠,這些樹種看了我就不想出來。”
“不是。”孚祗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方圓百里內的靈力,只夠供一顆靈樹生長,臣的根深入地底,感受到了它們的氣息,主動汲取了裡面的靈氣,所以姑娘種不出東西來。”
南柚誒了一聲,“可茉七種下去的,怎麼就能活下來?”
孚祗呼吸輕了一瞬,半晌,才道:“那時,臣已經察覺到了昭芙院裡的的動靜,因而特來問姑娘,這可是姑娘的意願。”
南柚問:“若是種下,對你有什麼影響?”
孚祗並未在這方面細說,只回了幾個含糊其辭的字眼:“但隨姑娘心意。”
這句話,南柚從小聽到大。
她明白,這就是會有所影響的意思。
她頓時沒了興致,連著搖了幾下頭,說:“罷了。”
“是因為臣太忙了嗎?”少年的聲音依舊溫和,春風拂柳一樣,他這話來得不明不白,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