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眼裡的光便一直很明亮,她確實既需要仙參,又看中了那把匕首,但眼下這樣的情況,怕是隻能得到那根五千年的仙參了。
但不論得到哪樣,都已經是天大的意外之喜了。
這一趟,果真沒有白來。
她也跟著看向南柚,聲音輕柔:“妹妹選,我都聽妹妹的。”
南柚臉上的笑容在星主說出那個建議的時候就消失了。
五千年的仙參是朱厭特意為她尋的。
那本來就是她的東西!
而現在這個局面就是,她不拿出那根仙參,星主準備的兩樣東西,就都沒她的份?
南柚把手裡的匕首放回桌面上,沉默了一會,說:“都給清漾吧。”
“那根仙參,我不會用來交換的。”
這下不止清漾意外地抬頭,就連星主和朱厭也沒想到她會拒絕。
“千年仙參尚不好找,五千年又是另一層臺階,朱厭伯伯費了不小的氣力才得到,我不會用作交換之物給別人。”
南柚看了眼星主拿出來的兩樣東西,嘴唇動了動,聲音裡帶著點脆弱的倔強,像是強忍著哭意一樣:“君子不奪人所愛、強人所難,父君的東西,父君想給誰就給誰。”
說完,她就嗖的一聲,從小世界裡鑽了出去。
星主被這突如其來變故鬧得腦仁都疼,當即也沒什麼心情跟清漾細談,簡單將仙參服用的忌諱和那把匕首的認主口訣告訴她,便讓從侍領著人回去了。
朱厭想著幼崽明明很想要那兩樣東西,卻因為想著他的辛苦而堅決不換,包著眼淚跑出去的樣子,不禁皺眉,替她打抱不平:“王君未免對那清漾太好了,右右才是正統皇脈,就算是看在橫鍍的面子上,也不必如此特殊。”
“當年欠橫鍍的,如今可以在孩子身上彌補一二,我這心裡,也好受些。”星主伸手,將那盤棋復原,又道:“右右是個明事理的孩子,有我和流枘疼愛,替她謀劃,未來只會是一片坦蕩,沒必要自降身份去爭這些。”
“坐。來陪我下一局。”星主有些頭疼:“等天色晚一些,我得去昭芙院走一趟,右右孩子心性,若哄不好,轉頭就去告狀了。”
朱厭自然知道這個告狀是向誰告狀。
“王君,妖主一行人,預計在明後日抵達王都。”朱厭突然道:“幾個小公子和姑娘們也都來了。”
“還有就是……”朱厭跟在星主身邊多年,不僅是君臣,更是兄弟,有什麼話也不會藏著瞞著,“我從四海之畔回王都,沿途不斷聽人說起王君和夫人。”
星主手中的動作一頓,聲音聽不出喜怒:“說什麼?”
“他們說,自千年前,王君與夫人的感情就不同往昔了,全因為右右才保持著明面上的恩愛,而五十年前,就連表面的功夫也不做了,王君和夫人屢屢爭執,夫妻情分破裂。”
“流言傳得太兇,我懷疑有人故意如此,想挑撥王君與夫人的關係。”
星主手裡的那顆黑子輕落在了棋盤上,他的臉色並不好看,聲音卻很輕,輕得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我與她的關係,還需有心人刻意挑撥嗎?”
“五十年前發生了何事,你我心知肚明。”
“王君。”朱厭有心要說什麼,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時至今日,她都未曾告訴我,上秧為何會受妖主之邀,一同前來星界。”星主唇角動了動:“她想再見他,而我卻不能知道理由。”
朱厭在男女之情上是半點都摸不明白,但他也明白一件事,這本該是一對,險些就成婚的青梅竹馬,再次有所聯絡,還是在上秧已喪妻的情況下,不論見與不見,都是一顆尖刺,死死地釘在星主的喉嚨裡,生膿生瘡,流血潰爛。
天色漸暗,昭芙院中,綠柳拂地,南柚自打從小世界回來之後,就悶坐在屋裡,伺候的人也知道她的脾氣,自發地帶上門隱匿了氣息。
南柚手心裡躺著一個盒子,裡面正是那根被朱厭捉回來的倒黴仙參,它一刻不停地在掙扎,又一次次地被禁制中的強大力量所壓制,攪得整個屋中靈力沸騰,氤氳成了極純粹的霧氣,流光旖旎,恍若仙境。
南柚用手撐著下巴,一動也不動地望著窗外,失落了一陣之後,又開始給自己打氣。
至少昨日父君和母親並未如書中記載那樣大吵一架。
而今日,就算那仙參和匕首都給了清漾,也不能如何。
朱厭抓來的這根將要渡天劫的仙參還留在她的手上,清漾提前折了一名幫手。
可見書中之事並不絕對,她可以截這一次,就能截她無數次。
這樣一想,南柚頓時感覺堵在心裡的石頭輕了不少。
她抱著盒子跑到了院子裡。
星界王宮裡的院子大多獨立不相連,像是一個個小世界,若不是熟悉的人,很容易陷入不同的迷霧陣中。
昭芙院聽著只是個院子,但實際面積很大,南柚住的主院側面,是幾棟三層的小竹閣,閣樓上,四面都圍著輕紗,隱隱能瞧見裡面放著的古琴的輪廓,除此外,蒼松翠竹,在南面排開。
院門邊,是兩棵巨大的柳樹,蔽日遮天,抽出千萬根枝條,每一根柳條上,都附著無數的嫩芽,瑩瑩的綠意讓整個院子都生動起來。
南柚惦著腳尖,運用靈力,一路向柳樹上爬,才踏了兩三步,一根綠瑩瑩,看上去十分柔弱的柳條捲住了她的腰,數十根柳枝在她的腳下舒展,拱著她一路向上,穩穩當當地坐上了那個熟悉的小板凳。
“姑娘。”孚祗憑空出現在一根枝丫上,嫩綠的芽苞在少年的軟靴下綻放,暮色之中,他的聲音摻雜了些極北的寒意,卻依舊顯得溫醇好聽。
“孚祗,你快過來。”南柚抓著盒子朝他招了招手,刻意地壓低了聲音,同時朝他比了個“噓”的手勢。
“姑娘蛻變期將至,該多休息。”孚祗看了眼天色,道。
南柚抬頭,喜滋滋地拍了拍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聲音裡是藏不住的喜意:“把這根參解決了,我就回去睡。”
果然是幼崽,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下午還那樣悶悶不樂的,這下心情又突然好了不少。
孚祗的目光從她帶著些嬰兒肥的白嫩臉蛋劃過,而後看向了那個盒子。
“上面有朱厭大人設定的禁制,姑娘可等蛻變期來臨時,讓王君或夫人出手解除。”
南柚自然不可能留到那個時候,她朝眉目溫柔的大妖飛快地眨了下眼,一臉狡黠。
“聽說上了五千年的仙參,熬成汁,參須配上八珍鴿燉湯,不僅滋補,還格外美味。”南柚穿著一件淺藍齊裙,坐著的時候,白生生的小腿不安分地蕩著,聲音裡的饞味十分直白。
聞言,盒子裡的仙參像是被火燙到了一樣,拼了命地開始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