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說了什麼?”一個很溫柔的聲音,隨著琴音的流瀉傳到雲姑的耳裡。
雲姑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傳了原話。
琴音漸漸歇了下來。
像是一隻手撕開了幻象,春日裡的暖陽,蓬勃生長的嫩芽綠植,以及樹梢頭的雲雀,通通在空中淡去,白雪簌簌而落,玉色軟紗浮動。
纖指從琴絃上滑落,流枘伸手,拂開曳動的珠紗,聲音清涼似珠玉:“去請王君。”
南柚得知此事的時候,風雪才止,天色已暗。
星主夫妻近年來矛盾頗多,誤會重重,常有爭執,總是鬧得不歡而散收場。
南柚聽到彩霞的傳報聲後,噌的一下從床上爬了起來。
書裡有關於這次爭執的描寫。
她的母親性子極高傲,也護短,從前鮮衣怒馬的公主冕下,在第一次爭執後,對星主的態度便肉眼可見的冷淡了下來。
往常,星主退讓一步,聽她說兩句,便也算了。
但這一次,卻吵得格外厲害。
因為提到了一個人——濱海之畔的上秧仙君。
南柚依稀聽人提起過,這位仙君本事了得,與她母親一起長大,差一些兩人就成了婚。
他是星主眼中的一根尖刺。
最後的結果,就是星主拂袖而去,許久未曾踏足青鸞居。
夫妻兩的關係經此一事,降至冰點。
所以,書中記載的事宜,皆是真的。
南柚顧不得其他,披著軟茸茸的雪狐披肩就消失在風雪中。
鸞鳥一族屬鳳凰,畏寒,但星界地處極北,常年風雪。於是星主特意找金烏換了顆寶珠,可抵雨雪之寒,青鸞居方圓十數里,暖如春陽。
屋裡設定了結界,雲姑守在屋外,有點焦急,見南柚來了,來不及關心兩句,就道:“姑娘快進去瞧瞧吧,王君和夫人……”
南柚頷首,純正的皇族威壓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無聲無息地融入結界當中。
內室中,因為察覺到了同出一源的稚嫩氣息,星主和流枘雙雙皺著眉止住了話語。
“父君,母親。”南柚站在門外,小小的一隻,兩個發揪歪歪扭扭的,眼角還染著紅,看上去很擔心他們,又不敢貿然接近的模樣。
流枘不再看星主,她半蹲下身,朝著南柚招了招手,聲音十分溫柔:“右右,過來母親身邊。”
南柚小步跑上去,像是小雛鳥一樣撞進流枘的懷中,她的聲音悶悶的,帶著點點的鼻音:“父君同母親不要吵架。”
流枘眉頭稍舒展了些,伸手將南柚垮下來的小發髻鬆開,重新綁正,一邊應諾她:“嗯,不吵。”
星主面容硬朗,負手而立,看著抱在一起,容貌極其相似的母女兩,眼神中的陰沉不禁消散了些。
“岳父和上秧一行不日將抵星界,諸多事宜,勞夫人安排。”星主說到上秧這個名字的時候,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了眉目如水的人身上。
“父親已傳書信予我。”流枘眉尖蹙了蹙,對他依舊不冷不熱,但轉頭,對著南柚的說話的聲音就嚴肅了些:“右右,清漾的事,母親聽雲姑說了。”
她這麼一說,不僅南柚繃緊了一顆心,就連星主,也看向了她。
“清漾是臣,你為君,她冒犯了你,你按規處罰,這是對的,母親不說你。”流枘耐心地道:“但你不該當眾反駁你父君。”
“我和你父君只有你一個孩子,我們都很愛你。”流枘用臉貼了貼南柚的小臉蛋,而後將她往星主的方向推了推:“今日你那樣同你父君說話,父君得多難過啊。”
南柚吸了吸鼻子,拿眼去瞅星主,又垂下腦袋,看著自己軟靴上的雪絨球,低聲說:“父君,右右錯了。”
玄銀色的衣襟出現在她的余光中,一雙溫熱的手掌撫了撫她的頭,帶著乾燥的暖意,男人沒有說話,但一向緊繃的臉部線條柔和不少。
星主和南柚一大一小並肩出了青鸞居。
伺候在外面的雲姑等人鬆了一口氣。
“父君。”南柚伸手扯了扯星主的衣袖,停下了腳步。
星主便也跟著停下步子等她,“方才在你母親屋裡,我就看出你有話對父君說,現下無人,你說說,是又惹了什麼禍事出來,在這等著父君呢?”
南柚的心裡就像是被棉花填滿了,又灌了鉛塊進去,沉甸甸地壓著,又很沒有安全感。
父親雖然嚴厲,但無疑是愛她寵她的,以往她犯了事,就喜歡跟星主撒嬌,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有父母在,誰都不能欺負她。
可為什麼。
在書裡,她那麼討厭清漾,甚至陰差陽錯因她而死,星主卻能轉身就將屬於她的位置讓給清漾。
“沒有。父君才說外祖和舅舅要入星界做客,我這段時間可老實了。”南柚悶悶不樂地踢了踢腳下的雪團,說:“父君,今日明明是清漾尋釁在先,我罰她,如何有錯?”
第2章 大妖
女主的魅力,大概就是她總能使身邊的人因為憐惜她而不斷做出雙標的舉動。
這其實是南柚第二次與清漾起爭執了。
第一次是因為星主親自將清漾接回了後院,安排了地方,並且吩咐,清漾的一應待遇當如南柚。
清漾比南柚年長了兩千歲,若按年齡,南柚得叫她一聲姐姐。
南柚繼承了她母親一半的高傲性子,又加上到底只是個被慣壞了的孩子,如何肯讓一個臣下之女凌駕在自己頭上?
一次內宴上,南柚無視清漾的搭話,半途離去。
這件事不知怎麼的就傳到了星主的耳裡,當日,南柚就被星主訓了兩句。
那是她們的第一次交鋒,以清漾的大勝收尾。
今日的爭端則由另一樁事引出。
清漾的生辰,許多人看在星主和她死去的父親份上,派人送了賀禮,而南柚則因為星主前些日子的一句“吾兒當大度些,該盡主人的意思”,也意思意思命人送了禮物過去,是九重天一位仙君親制的玲瓏簪,誰知東西送了,清漾不僅不謝恩,反而縱著身邊的從侍嘀咕,說那簪子她家姑娘早已有了,乃是星主親賜。
南柚聽了,氣得不行,當即以捧高踩低,亂議主上為由,命人捉了那從侍立規矩。
清漾磕頭求情,哭得聲都喘不過來,幾次險些暈過去,好好的一場生辰,以鬧得雞飛狗跳收尾。
星主正在同幾名親近的臣子議事,聽了從侍的稟報,趕至清漾院中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星主對清漾沒有理由的袒護令南柚倔性上腦,她梗著脖子,當眾質問星主,並且留下一句“父君既然那麼喜歡她,就乾脆認她當女兒好了”的話,提著裙子跑回了昭芙院。
青鸞居外的天氣亦是暖的,並不如別處那樣被堅冰寒霜覆蓋,小小的人扎著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