郾城本該無人生還。”甚至,這片天下,也不得安寧。
裴景輕聲問:“那有沒有別的方法進去。”
楚君譽道:“自然是有的。”
不然那三位長老,怎麼逃回去的。
他們腳下的那塊自橋上凸起的木板,現在又動了,往上直行。逐漸逃離黑暗,是紅梁樓閣,血色絲帶。他們好像直接出現在了一棟樓的正中央。
裴景皺眉,隱隱有了預感。想起了,入湖之前看到的那十八層樓。
楚君譽說:“入內城還要經過天魔一族的試煉,真有意思。”
內城,天魔試煉。裴景和楚君譽從地下,直接到了煉神樓的一層,木板停住。
裴景才看清這棟樓的構造,它沒有底部,下方深不見底,一片漆黑。只有一條條樓梯,縱橫交錯,雜亂無章,橫在空中。外面望是十八層樓,在裡面,卻只是一個密閉空間。
楚君譽踏上了樓梯,裴景跟上去。
沿著往上走,最後停在煉神樓頂。
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塊木牌,上面寫著凶神惡煞的煉神二字,神字染血,冰冷邪惡。
裴景四周望了下,說:“這會不會是陣眼,我總感覺,這棟樓整個像是個陣法。”
楚君譽:“你所見追魂山上方的天,都是陣法。”
裴景呆了。
黑袍無風自動,銀髮青年的手,捏住那塊木板,生生捏碎。
咔嚓,煉神樓裡漂浮不定的樓梯,瞬間停止。
像是凝固,從地底盤旋起陰冷呼嘯的罡風。
煉神樓簷角的紅絲帶爆破。整棟樓從頂端開始,灰飛煙滅。露出了純淨的天空,藍的不染一絲雜質。裴景伸出手,去碰了一下,那片天。
藍色,水墨一般漾開,露出裡面猙獰的黑。
然後瞬間天翻地覆,真正意義上的天翻地覆。
裴景感覺自己身邊一切在扭曲。
身體直墜!
中途,楚君譽握住了他的手,讓他不至於在狂暴的風中迷失。
第98章 孽鏡地獄
真如楚君譽所說, 煉神樓這一片地, 包括天空都是幻境。
世界顛倒、直線下墜後。
腳步再次踩到地上,有一種輕微下陷的感覺, 低頭, 是紅色的泥土, 土質鬆軟碾壓能泛出紅色水來。旁邊有一股熱浪,炙熱灼燒著肌膚。
裴景冷靜下來, 往旁邊看,首先看到的是兩座巨大的山,說是山, 不如說是一塊黑色岩石。岩石頂端緩緩流下金紅的液體滲入土地,那液體比岩漿純粹, 卻比岩漿更為炙熱。
天地似乎成了一個熔爐。他們正在岩石中間。
楚君譽對這種環境似乎熟視無睹,半分不驚訝, 看著前面土地明顯留下的腳印, 只說:“往前走,應該會遇上人。”
裴景皺了下眉,道:“我入追魂宮後,一個宮中長老把想進內城的人單獨拉了出來, 引他們到了煉神樓。我們會不會遇到的,就是他們。”
楚君譽漫不經心:“恩。”
很明顯沒把他們即將遇到的事放在心上。
裴景低頭想了想,也是, 對於楚君譽來說, 遇見誰真的不重要。
不過裴景還是很好奇, 問:“內城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
畢竟天郾城就已經在外界讓人聞風喪膽。
那讓天郾城外城人人閉口不言的內城,得有多恐怖。
楚君譽淡淡說:“一個很無聊的地方。”
裴景依舊好奇:“有多無聊。”
楚君譽垂眸看他一眼,頓了頓,還是道:“靈力暴躁,虛空四裂。你呆不下一天。”
裴景嘀咕:“那麼恐怖的嗎?”還有什麼叫他呆不下去一天,楚君譽這也太看不起他了吧。
楚君譽說:“外城內城之間隔著往生之海,往生之海底下就是九幽魔域。浮世青蓮雖然沒毀,壓制在此的上古之力尚在,可你將它移動,就勢必會有影響。何況天魔一族蠢蠢欲動,接下來,沒有我的允許,你什麼都不要做。”
裴景發現表白心意後,楚君譽對他的態度也變了,縱容的顯而易見。要知道以前他問楚君譽的十個問題,九個會遭到無視,還有一個也是他頂著楚君譽冷漠的眼神,自問自答得出的結果。不過縱容的同時,強勢的一面也出來了。就比如,以前楚君譽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命令他。
可裴景居然還挺受用,笑得明亮又乖,他想如果他回“好的哥哥”,楚君譽會是什麼表情。不過預感遭殃的絕對是自己,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雖然叫哥哥真的好使,他也不能真把自己當弟弟啊,傳出去他裴御之不要面子了?
“好的,我聽你的。”
他們往前走,果然看到了另一行人,四個,其中有三個裴景都熟悉。紫色衣服半臉毀容的血蛛母,那個腦袋大常人兩倍的男孩,還有殺妻證道衣袍全是血的中年男子。裴景皺了下眉,心道,還真的巧了,竟然都是同一時間進城的人。
四人之中,只有一個小女孩是裴景陌生的。
小女孩梳著兩個大大的辮子,落在身後,面板奶白,眼睛很大,一身簡潔清雅的綠色衣裙,笑起來清甜動人。
和她旁邊的人,乃至這個世界都格格不入。
四人同時看到他和楚君譽,最先作出反應的,是那個女孩。
她笑吟吟站出來:“你們也是要去內城的嗎?”
裴景眼眸也是似帶笑意看她一眼。
白衣少年收劍,廣袖隨風:“是呀,我們是後面進來的。”
碧裙少女稍愣,凝視著他的臉。
許久,頰上的梨渦加深:“小師傅,要一起嗎。入內城的路可是很艱難的,聽說要過刀山火海、修羅煉獄,我們都是同道中人,不如結伴而行?也好有個照應。”
裴景對付這種表裡不一的小姑娘非常有經驗。聲音很溫柔,內容卻句句帶刺:“同道中人?姑娘,你又是哪一道呢。”
碧裙少女聽罷,笑彎了眼。反問:“小師傅哪一道的?”
血蛛母明顯也認出了他,眼珠子裡是經久不散的怨恨惡毒,聲音沙啞,卻是對那個女孩說:“人家明擺著看不上你,還不如趕緊走,別耽誤時間。”
碧裙少女偏頭,輕軟說:“不嘛。”她的撒嬌,在每一個人耳中,卻都是冰冷警告。
血蛛母壓抑著極深的陰鬱之色,咬了咬牙,卻沒再說話。
裴景還想說什麼,卻猛地手腕被握住。
他偏頭,看著楚君譽銀髮下冷若冰霜的側臉,突然就察覺到了他的怒氣。腕骨被捏的生疼,裴景訕訕想起了,自己前一句才答應的不輕舉妄動,然後現在就跟小姑娘鬥起來了。他忙咳了聲,也收了那副吊兒郎當的風流態,很嚴肅冷靜地跟那女孩說:“我和你道不同不相為謀,還是別一起吧。”
碧裙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