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說:“誅劍能碰到它們,現在就看你能不能感知到。”
裴景頭痛欲裂,想要分出一絲神識出去,卻被一股窒息的感覺堵住。身體在容納完完全全不同的靈力,顛覆前四百年修行生涯。像是新的一場洗經伐髓。
但他,根本承受不住。
這一晚上,最後他在瀛洲神女憐惜又哀嘆的目光中,活生生暈了過去。
裴景醒來的時候,天剛剛拂曉,他睡在一池蓮花之中,衣裙已經幹了。
胖青蟲在他臉上滾來滾去。唇乾口燥,四肢痠痛,荷葉上的露水滾到他臉上,裴景有些鬱悶地用袖子把臉擦了一把,順便摘下胖蟲,直接把它塞進袖裡。
“太初劍法,那是什麼劍法。無影無形,全憑本心?”
“還有……為什麼要誅天罰道。”
他現在對天道還是個恨模糊的概念。
最近一次聽到、是在西王母口中,她說她繼承了一部分天道之力。
其實現在,他已經完完全全不把這當作一本書的世界了。除了季無憂身為主角,不能死之外,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天翻地覆。甚至,他低頭看著手中沉睡、劍刃一點紫光的凌塵。
誅劍,以它為名,肯定是這本書這個世界最至高無上的東西,本來屬於主角,現在在他手中。劇情……全變了。
裴景喃喃:“那是不是,到這一步,季無憂其實已經不用走劇情了呢。”
“師祖說天魔一族開始覺醒。”
“我現在手握誅劍,將天魔一族誅盡,把罪惡掐死在源頭。季無憂這輩子無憂無慮,不用覺醒天魔血脈,事情,不都解決了嗎。”
他皺了下眉,聲音很輕:“換句話說,誅劍落到我手,本來該季無憂去做的事,我去幫他做完。是不是這個世界,也算完整了?”
涼薄的晨光落在裴景身上,他忍著疼痛起身,然後御劍,飛了回去。
在房間裡休息,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等他稍微整理一下出門,就看到一直蹲在他門口的喬慕財。
裴景:“……”喬慕財一見他出門,眼睛都亮了,站起身,卻因為蹲久了腿麻,還得扶著門檻才直起身子。
裴景說:“你找我有事?”
喬慕財心虛說:“不不不,沒事,我就是看你一直沒出門,怕你出事。”
裴景可不信他有這心思,往樓下看一眼,猜也猜到。喬慕財是在下面被欺負了。不過現在大家都是凡人,喬慕財臉上也沒青腫痕跡,估計都口頭上的。
裴景晚上還要去湖底練劍。打算保留點體力,少惹點事,也就懶得照顧喬小公子的玻璃心了。
他直接道:“你現在開始,別喝那東西了。”
喬慕財:“啊?那不會餓死嗎?”
裴景從手裡給他拿了朵從胖蟲那裡搶來的蓮花,“吃這個。”
喬慕財呆了,呆愣過後,興奮得差點跳起來,然後熱淚盈眶:“張哥,我對我真的好!那群不懂的人,盡瞎說,嗚嗚嗚!”
裴景把東西給他,就把他趕回房,閉門修行了。
*
第二天晚上的時候,裴景感覺好了很多,他本就是心志堅韌之人,並不懼怕疼痛和孤獨。深無一人的湖底,經脈被啃噬,無邊幽寂裡,是蓮花的光熹微。
他開始習慣疼痛。
這倒是讓瀛洲神女愣了下,順便目露讚歎。
“你的悟性和心性,我已經很久沒見到過了。”
裴景經歷過一輪的蓮花入體洗經伐髓後,感覺血液都是冰冷的,冷汗直冒。隱隱約約,他已經能捕捉那些蓮花具體的方向了。瀛洲神女一揮袖,撤了那些東西,月白色衣裙掠過花端,坐在盛開的銀色蓮花之上,輕聲說:“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們來聊聊。”
她從袖子裡,掏出那枚銀色鈴鐺,目露一絲懷念之意:“你說受人所託,過來尋浮世青蓮,可是我瀛洲後人?”
裴景也盤腿坐在黑暗中,愣了愣,點頭:“對,她是下任瀛洲島主。”
瀛洲神女笑了下:“我以前也帶鈴鐺,這孩子隨了我。她是個怎樣的人呢。”
在虞青蓮長輩面前,裴景當然要往好的地方說。頓了頓,艱難擠出幾個好詞:“她挺漂亮,然後挺善良,挺聰慧的。”可以了,這話要是被虞青蓮聽見,他能被嘲一輩子。
瀛洲神女說:“你跟我講講外面的事吧。”
裴景點頭:“嗯。”
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說,就先從天榜開始,說起了上一次問天試的一些趣事。
瀛洲神女笑了下,“真好。天下五傑,若是你們先祖知道你們現在的風光,也該欣慰。”
裴景微笑,因為是以自己的角度,所以零零散散說了一些趣事,講著講著,到了閉關元嬰失敗後。這時楚君譽就出現了。他不由自主小指蜷縮一下,心情不知是何。
瀛洲神女托腮,異色的眼眸輕輕看著裴景每一個表情,溫柔像是在看自己的後輩。
裴景道:“其實我……來天郾城,也是為尋他而來。”
瀛洲神女道:“楚君譽?”
裴景:“嗯。”
瀛洲神女又笑:“你的愛人。”
裴景:“……”
嚇得差點坐空,直接倒下去。
他一臉震驚甚至加懊惱,看著對面的神女。
瀛洲神女笑說:“你又不需要修無情道,有個愛人,並沒有什麼怕的。”
她笑容又慢慢淡了,說:“你是個好孩子,會被你喜歡上,他應該也很好。”
裴景這回真沉默了。好個屁!
瀛洲神女臉色有幾分出神,可能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事,但又搖了搖頭,唇角的笑意淡入光中。
她輕聲說:“太初劍法,需要你自己悟。你能在湖底,一息之間誅盡所有青蓮之魂,就已經算入門。”
“現在,我開始下一輪了。”
裴景屏息,鄭重點頭:“嗯。”
*
與此同時。
追魂宮內。
緊閉石門上盤旋的螭龍圖紋,從眼中滲出一點紅,像血液,蔓延開每一個縫隙。最後轟隆隆,石門大開,劇烈的白光耀眼,之後露出了石門內的模樣——
門內是一個陣法!複雜的圖紋,猙獰又血腥,上面盤旋萬道天魔之氣,摧枯拉朽,彷彿能把人攪碎。
追魂宮主看著眼前的一幕,嚇得魂飛魄散,緊跟在楚君譽身後,跪下顫聲:“城主,我什麼都不知,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奉三長老的命令列事。他們要我拿人養蟲,他們要我開放煉神樓,我什麼都不知道。”
楚君譽抬手,漆黑的黑袖滑落,露出死人般蒼白的手。
他指尖一點紅光。
瞬間室內陣法上所有天魔之氣做臣服狀,瑟瑟發抖,盤踞在陣眼處。
楚君譽臉上半面光半面影,沒什麼情緒。
兩日,他將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