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愧疚:“顧眠......”
“沒關係的。”顧眠狀似輕鬆的笑了笑:“我總不能強迫你愛我啊,畢竟一開始,就是我纏著你。”
程逸更難受了。
他愛過顧眠嗎?
他自己也不知道。
甚至連很多年前第一次見到顧眠產生的印象都是模糊的。
她並不起眼,長得也不算太好看,頂多算得上清純清秀,總是縮在人群中,那時候被眾星捧月的他很難注意到人群中黯淡的她。
他只不過是在她被人擠倒的時候難得的發揮了一下紳士風度,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他甚至都不記得這件事情,是她後來主動和他說的。
是她主動接近的他。
她虛報了自己的年紀。
之後的情形似乎很混亂。
他混亂的和她上了床,混亂的讓她懷了孕,混亂的知道她甚至還沒有成年,混亂的被家裡的長輩逼著娶了她。
剛開始的那段時間,他有整整將近一年的時間都沒有搭理過她。
那時候他也不過二十一二歲,完全無法接受自己居然就這樣成了一個父親,所以對於程北的出生,他不僅不期待,甚至帶著某種憎惡的心情。但是血緣就是那麼奇妙,哪怕他在程北出生前對他懷抱著憎惡的心情,在他出生後,他發現自己很難討厭他。
程北和他小時候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他又那樣聰明,九個月就能下地走路,叫爸爸媽媽。
因為程北,他和顧眠的關係也緩和了不少,再加上他漸漸地開始厭倦了男女關係,開始把心思放在事業上,慢慢地,雖然他並不愛她,但也開始認可她是個合格的妻子和母親,開始學著和她相敬如賓,然而隨著時間久了,他就開始發現顧眠對他和孩子有種幾乎是病態式的關注和控制慾。
她把他和孩子當成了全部,幾乎沒有自我,從早晨起床到睡覺,一天到晚所有的生活都是圍繞著他們,哪怕他建議她出去交際,交幾個朋友,培養一點興趣愛好,給自己找點娛樂,她都毫無興趣,甚至是抗拒的,她像是上個世紀的人,單調而又沉悶,他們待在一起,唯一的共同話題就是孩子。
程逸不能否認自己的自私,在他發現他開始討厭回到那個“家”,想到他的餘生可能就要和顧眠相伴到老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無法再繼續忍受。
他愛顧眠嗎?
他不愛。
他討厭顧眠嗎?
他不討厭,他只是無法和她生活在同一個空間裡,和她長久的生活在一起。
然而可笑的是,在簽了離婚協議之後,顧眠彷彿突然有了自我,有了靈魂。
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生動的顧眠。
他不想否認,他的確被這樣的她所吸引。
“那我就先走了,晚上我再來接程北。”顧眠說著站起身來。
程逸也跟著站起身來:“我送你。”
“不用了,王司機就在下面。”顧眠低著頭一邊換鞋一邊說。
“我送你上車。”程逸說。
顧眠抬起頭看他一眼。
程逸已經換好鞋,率先往外走去:“走吧。”
“程北最近情緒有點反常,他也不喜歡跟我說,你是爸爸,別一直忙工作,多跟他聊聊吧。”電梯裡,顧眠說道。
“好。”程逸說:“南南呢?那個家教老師怎麼樣?要是不行的話,我可以讓秘書安排。”
想到謝淮,顧眠不禁彎了彎唇:“不用了,現在教南南的老師挺好的,南南也很喜歡他。”
程逸看到顧眠嘴角的笑,莫名酸了一下,下意識問了句:“老師是男的女的?”
顧眠說:“哦,是小天學校的師兄。”
男的?
程逸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還在上大學?”
“嗯。”顧眠說:“他學習很好,以前也做過幾次家教,被他教的學生成績都有很大的提高。”
“是嗎。”程逸似是漫不經心的說,餘光卻留意著顧眠的神情:“那以後有機會,我請他吃個飯。”
“好啊。”顧眠似乎毫不在意的微笑著說:“我會轉告他的。”
程逸看顧眠大大方方的樣子,才略放下心來,又不免有些懊惱,自己這是怎麼了?
送顧眠上了車,程逸忽然發現這是他們簽了離婚協議以後最和諧最平靜的一次交談。
*
顧眠在去鋼琴課的途中收到了謝淮的微信。
——你什麼時候回來?
顧眠低頭打字:
——我去上鋼琴課了,不用等我。
謝淮看著這條微信,心裡有些失望,回覆:
——好。
顧眠又發過來一條:
——中午等我回家吃飯啊。
謝淮嘴角微揚:
——好。
顧眠學什麼東西都認真,鋼琴自然也不例外。
三分天賦,七分努力,顧眠得到老師的稱讚越來越多。
“你真是我見過把鋼琴當成愛好來學,學的最認真的學生。”
老師給顧眠倒了杯自己泡的菊花茶,然後在鋼琴旁邊坐了下來,看著顧眠開始談前兩天學會的新曲。
她不缺錢用,只是退休了,兒女都在外地,她一個人住在這裡,也常常會覺得孤單,教鋼琴好打發時間,也能讓家裡有點人氣,顧眠來了以後,她也算是有個伴。
顧眠幾乎天天都來,有時是上午,有時是下午,定好時間以後,往往風雨無阻,從不遲到。
像顧眠這麼大年紀的學生,她也不是沒教過,但是多數都半途而廢,有的也只是有空了就過來學幾下,把教的學費學完了就不再來了。鋼琴看起來高雅優美,很容易讓人心生嚮往,但其實真正學起來,是個極其枯燥乏味的過程,除非是家長強制性的要求,否則是很難有人自發性的堅持下來的。
顧眠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實際上骨子裡很有股韌勁。她的眼睛裡有光,眼神也不遊移不定,很篤定,好像但凡是她想做的事情,無論多難她都要做成,不像是溫室裡長出來的花朵,倒像是野外被風吹雨打慣了的野草。
在顧眠身上,老師常常看到一種相悖性。
彷彿循規蹈矩的軀殼裡裝著一個特別的靈魂。
像是顧眠這樣的人,看起來像是應該有一番作為的,實際上卻是一個看起來無所事事只能學學鋼琴打發時間的家庭主婦。
鋼琴學到中午。
老師挽留顧眠在家裡吃飯,顧眠以家裡有客人為由婉拒了。
她去了趟超市,買了點新鮮蔬菜肉類還有水果。
顧眠拎著兩個沉重的袋子進到客廳,正好謝淮從樓上下來,看到她,就快走幾步過來。
“給我。”他自然的從她手中把兩個沉重的袋子接過去,然後走進廚房。
“今天要自己做飯嗎?”謝淮把袋子拎進廚房放在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