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變了。
漫天的雪霧已經沒了蹤影,眼前是一條盤山公路。
路況不好,車開上來之後便一路顛個不停,到處都是凝固的泥巴、硌腳碎石。
這路還很窄,如果兩方會車,都得掛一檔,一點點挪蹭過去。
山下草木攏生,一眼望不出深度,滾落下去很可能屍骨無存。
就這樣,這破中巴還開得格外奔放。
行至中途,司機鬆開一隻手去擰廣播旋鈕。車內廣播滋滋響了幾下,跳轉到某個頻段,唱老舊的歌,偶爾穿插一句交通提示,說某山路部分路段有山體滑坡的情況,無法通行。
播報間,車前方就出現了一塊警示牌。
警示牌前面是一大塊山石和橫倒的樹,正常車子顯然過不去。
但司機居然完全無視警示牌,開著破車搖搖晃晃顛了兩下大的。
眾人一陣驚呼,等他們重重落回座椅,車已經穿過了滑坡路段,繼續往深山裡開去。
……
自從進了深處,天倏然陰沉下來。
車裡明明有暖氣,大家依然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從盤山路另一邊出來時,路邊有一個老舊的路牌,標著道路編號。
老於裹緊了衣服縮在座位上,看著那個編號咕噥:“這條路好像靠近邊境了……”
“真要出去?”於聞瞪大眼睛。
老於:“不知道啊。”
於聞縮著脖子,慌忙盯著車外:“邊境線能亂竄嗎!”
說話的功夫,中巴車一個大轉彎,鑽進了路邊的林子裡。
眾人被這神鬼莫測的路線弄蒙了,想問問吧,司機又是個啞巴。
又過了10分鐘。
車子從林中鑽出,在泥路邊急剎車。
……
“哥,醒醒,下車了。”於聞單腿跪在座位上,越過椅背去叫遊惑。
他是真的佩服他哥的大心臟,居然睡得這麼沉。
遊惑扒拉了一下頭髮,半睜著眼掃過身邊,座位已經空了。
他下半張臉掩在衣領裡,悶聲說:“人呢?”
“啊?”於聞沒聽清。
遊惑搖了搖頭徹底醒了。
他站起身跺了跺睡麻的腳,低頭朝窗外看去:“這哪兒?”
這回於聞聽清了,“不知道,司機把車停這就跑了。”
“什麼叫跑了?”
於聞朝窗外一指:“喏,就這麼一條泥路,他跑進去了。”
他們似乎停在了某個村子路口,穿過雜亂的樹枝,隱約能看見高低交錯的屋頂。除了一條通往村子的小路,再沒有其他可以走的地方。
他們被看不到邊際的樹林圍住了。
於聞跟在遊惑身後下了車。
考生們傻在車門外面面相覷。
監考官秦究則遠遠站在林子裡,扶著一棵樹,不知抬頭在看什麼。
“老於說之前那條路靠著邊境,咱們會不會在現實裡的某個地方?”於聞問遊惑。
新加入的陳斌插話說:“以我的經驗,應該不會。不過你會在這裡看到一些現實的影子,某些東西甚至在哪裡見到過。”
於聞:“如果不是現實存在的地方,那所謂的死,是真的死麼?”
陳斌苦笑一下:“不知道,只有試了才知道。但誰敢拿這種事去試呢?”
於聞垂頭耷腦地說:“也是……”
遊惑沒糾結這種話題,他下車之後在泥路附近轉著一圈。
沒多會兒,他踢了踢某處說:“這有地碑。”
“我正找著呢,原來在你那兒。”陳斌是個有經驗的,下了車也在到處找資訊。
他走過來蹲在地碑面前,扒開覆蓋的雜草:“應該寫著地名吧,雖然用處不算大,但是能知道自己在哪兒也是個安慰……”
大家聞言都圍過來。
就見那破爛不堪的石碑上面刻著幾個奇奇怪怪的圖形。
“這畫的什麼?”
“字母吧……”
陳斌從包裡掏出紙巾,把沾了泥巴的部分擦掉,大家艱難地辨認著。
於聞:“k……這是a?”
陳斌:“lo……這又是個什麼玩意兒?”
“p吧。”於遙扶著肚子,歪著頭認字:“那個像h……u……v。”
撇開那些雜七雜八不知有用沒用的部分,這碑上刻的地名長這樣:
kalo phuv
眾人:“……”
啥玩意兒啊這是。
講個笑話,看地碑能知道自己在哪兒。
……
大家正崩潰的時候,那個一聲不吭跑了的司機又回來了。他帶了兩腳黑泥以及一位裹著軍大衣戴著皮帽的中年男人。
看臉,應該是國產的。
司機說:“喏,就這些人。”
老於一愣:“你會說話啊?!”
司機瞥了他一眼,聲音沙啞地說:“他會把你們帶去那家的,記得啊,林子別進。”
他說完衝皮帽男擺了擺手,轉頭鑽進中巴車,開著車就走了。
車子歪歪扭扭鑽進林子裡,轉眼間,就被層疊的枝丫遮擋住,沒了蹤影。
甚至連油門和摩擦聲都消失了。
林子異常安靜,眾人寒毛直豎。
……
“我們是來做什麼的?”遊惑問那個皮帽男。
皮帽男“啊”了一聲,說:“不是說來找黑婆嗎?怎麼?你們自己都懵了?”
“黑婆?黑婆是誰?”陳斌跟過來問。
皮帽男不知為什麼瑟縮了一下,他把帽子下口封好,垂著眼悶聲說:“一個老婆婆,當年戰亂時候跟著老毛子來這裡的,好像是什麼吉普賽人,反正……”
他又把自己裹得更緊一點,小聲說:“我帶你們過去吧,你們小心一點。她到了這裡後,我們整個村子都不正常。你們怎麼想的……要來這住十天?”
眾人慾哭無淚,心說我們有病嗎想住這裡。
第17章 分配房間┃另,禁止考生和監考官發展不正當關係,請重新分配房間。
帶路的皮帽男是村長,他說這叫“查蘇村”,一共有十八戶人家。
村子靠近邊境,當年戰亂的時候,黑婆跟著俄羅斯人流落到這裡,就這樣寄住下來。
那個地碑就是她刻的,代表著什麼意思,村長也說不清。
眾人跟著他,沿著泥路往村子裡走。
小路一邊是河,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另一邊是高低錯落的房屋,有些是水泥牆,有些還保留著磚砌的痕跡,但不論什麼結構,屋頂都是一模一樣的暗紅色。
“不是說十八戶麼?”於聞小聲嘀咕,“這些房子隨便數數也不止十八家吧?”
村長就像沒聽見一樣,裹緊軍大衣悶頭往前走。
“哎,別走那麼快啊,問您話呢老哥!”老於這時候還不忘加個“您”。
村長被他拍得一驚,終於停了一下腳步,含糊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