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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將軍,在雨天的時候執傘牽馬,緩慢地朝著城外走去,其實是很滑稽的。
不過幸而晏既今日也沒有穿鎧甲,方才吐出的一口血凝固在前胸上,微微地膈在他的肌膚之上,提醒著他在還沒有落起雨來的時候發生過的事。
他舉目遠眺,蘭舟上的豆蔻少女,仍然在雨中歌唱,卻不再唱那首他母親也喜歡的敦煌曲子詞《望江南》。
夜晚未至,她唱起了一首不合時宜的曲子。
“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我有所感事,結在深深腸。鄉遠去不得,無日不瞻望。腸深解不得,無夕不思量。”
“況此殘燈夜,獨宿在空堂。秋天殊未曉,風雨正蒼蒼。不學頭陀法,前心安可忘。”
是白樂天的《夜雨》,為他心愛之人所作。
他回頭望了一眼松山腳下,他的心愛之人,就在那座宅邸之中。
他不能不重新回過頭去,向著前方,每走一步路,便是離她越發遙遠。
無日不瞻望,瞻望也望不到頭。
他手中不過只有一把她方才所贈的傘。她將傘交給他,而後從這一小隅天地之中離開,回到細雨霏霏,不屬於他的世界裡去。
她的髮絲之上應當有纏綿春雨,一滴一滴,細數得分明。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望見的她並不是要走回到深宅大院,硃紅鎏金之中去。
而是回到雲蔚山中的那一座茅草小屋,下起春雨來的時候,屋頂之上的茅草也會如她的髮絲一般凝結著分明的雨滴,無人細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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