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將軍既然已經拿了人,一審便知。”
鮑雲勇和楊畏期對視一眼,難以捉摸的神色在眼神交匯中湧動。透過那張字條,他們確實順藤摸瓜地抓了些人,可每一個口風都緊得很,什麼也審不出來,這便讓人根本無法判斷,燕思空所言有幾分真假。
燕思空自然知道他們審不出什麼,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既讓鮑雲勇和梁王橫生嫌隙,又把鮑雲勇隨時可能將他們傾巢抹殺的資訊傳遞給了人人自危的夔州舊部,鮑雲勇和夔州舊部都上船了,只有這個楊畏期難對付。燕思空又道:“將軍,朝廷先後兩派兩名使臣前來與將軍和談,難道意圖還不夠明顯嗎?吾皇有納海之肚量,願對將軍過往不究,但對梁王絕無容忍之可能,只要將軍順應招撫,與我共討梁王,將軍必能立下蓋世之功。”
鮑雲勇不似方才那般激怒,而是看了楊畏期一眼,恐是難以拿定注意。
燕思空也看向楊畏期,他知道這個男人才是他們今天能不能活著走出這裡的關鍵,他賭楊畏期的野心,賭楊畏期會為了榮華富貴,把鮑雲勇和整個起義軍賣給朝廷。
楊畏期沉吟片刻:“夔州舊部與梁王私通一事,我們定會徹查清楚,至於你們兩個……”
燕思空打斷了他:“我二人今日便要返程了。”
鮑雲勇瞪直了雙眼:“在我眼皮子底下鬼鬼祟祟,你竟覺得自己能安然離開?”
“將軍要殺我們嗎?”
鮑雲勇一時語塞。
“還是要關我們?”燕思空昂首挺胸,神情極為平靜,“不瞞將軍,若我二人無功而返,趙將軍和狄江軍就要合併圍城了,當然,將軍殺了我們,也是一樣的。”
鮑雲勇握緊了拳頭。
“將軍留我們一命,將來若改變了主意,尚有轉圜之餘地,您說呢?”燕思空似是在問鮑雲勇,可目光卻是瞥向了楊畏期。
楊畏期的眉心擰了起來。
“他日圍城,將軍猜猜,梁王會不會來援?”
鮑雲勇依舊不吭聲。
燕思空突然大笑三聲,聲音隱含幾分蕭瑟:“在下傾慕將軍的魄力與膽識,主動請纓,前來勸和,望將軍能夠迴歸正途,為朝廷效力,一展將帥之才,可將軍執迷不悟,放那陽關大道不走,反要險過獨木橋,看來在下要無功而返了,只是可憐了跟隨你的那些鄉親們……”
鮑雲勇怒道:“當初我也順應招撫,做了大晟的官,可成想啊,沒幾個月就變了卦,還要我們繼續捱餓,不反是死,反亦死,起碼反了,我們不用餓肚子!”
“朝廷撥下的,是白花花的稅銀,將軍吃拿的,是同你一樣的無辜百姓,孰正孰邪?將軍要靠強掠吃喝一輩子嗎?待到晟軍合併圍城,夔州糧草夠你們吃多久?一年?半年?三月?”燕思空字字犀利,句句誅心,“自將軍入主夔州那一刻起,已是鳥入樊籠,將軍不過兩條出路,要麼跟著梁王造反,要麼歸順朝廷,梁王自身都難保,將軍可已有當今聖上的金口承諾,哪條路死,哪條路生,就擺在你們面前了。”
屋內除了鮑雲勇和楊畏期,還有十幾名官將,此時臉色都不太對頭了。
燕思空後退幾步,朝著主位深深鞠躬,沉聲道:“將軍三思,在下,告辭了。”
“你……”鮑雲勇看了看燕思空,又看了看楊畏期,顯是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就這麼讓燕思空走了。
楊畏期朝著鮑雲勇搖了搖頭,跟著站起了身,“燕大人既然要走,我軍也不願再讓天下人嗤笑為粗莽草寇,便不阻攔了。”
“多謝先生。”
楊畏期略一思忖:“我送送你們。”
“先生多禮了。”
——
楊畏期把燕思空和封野二人送到了船埠,船伕在這裡已經等了他們五天。
燕思空朝楊畏期深深一拱手,道:“先生,可否私下說兩句?”
楊畏期揮了揮手,屏退了左右侍衛。
燕思空低聲道:“在下今日在堂內之言,可都是說給先生聽的,先生可明白在下的苦心啊。”
楊畏期面色未動:“燕大人私通夔州舊部,此事究竟是誰人屬意,還不好說,待我徹查清楚,自有定奪。”
燕思空輕輕抓住了楊畏期的手腕,語重心長地說道:“先生是聰明人,天高海闊任鳥飛,切不要將自己斷送在區區荷塘。”
楊畏期臉上的肌肉在皮肉下鼓動,似是在隱忍著一股激烈的情緒。
燕思空和封野上了船,肅穆而恭敬地朝著楊畏期深深拱手,倆人遙遙相視良久,燕思空才返回船艙,立刻變臉,催促船伕:“劃快點,儘快離開這裡。”
封野摘下帽盔仍於一旁,但見他發跡已被汗潤溼,他長長吁出一口氣:“好險,我已做好一刀砍了鮑雲勇的準備了。”
“所以咱們得趕緊走,待他們回過勁兒來,說不定真要剁了我們祭旗。”燕思空攤開手掌,但見手心裡全是汗,他後背也早已被冷汗打溼,方才一番較量,看似是口舌斡旋,其實殺機四伏,鮑雲勇和楊畏期一念之差,都可能要了他們的命。
封野抓住他的手,用力抓著,感覺著燕思空那些微的顫抖,又心疼又心動,眼中滿是激賞與驕傲:“空兒,你好樣的。”
燕思空目光眺向越來越遠的夔州城:“我已盡力,接下來就看楊畏期了。”
“就算楊畏期不反水,鮑雲勇和梁王的締盟也要分崩瓦解了,這倆人都非大度遠視之人,本就毫無信任,經你這麼一攪和,肯定要互相猜忌了。”
“沒錯。”燕思空露出一個陰冷地笑容,“等著看好戲吧。”
葛鍾,你在荊州等著我,破城的那一日,就去給你送葬!
第71章
二人全須全尾地歸來,著實讓趙傅義鬆了一口氣,若封野在他手下出了差池,他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靖遠王。
他們悉數交代了在夔州發生的一切。趙傅義聽完很高興,雖然此行並未完全達到目的,但已為夔州埋下了三個禍胎,一是鮑雲勇與梁王互生嫌隙,二是楊畏期生出賣主求榮的二心,三是夔州舊部蠢蠢欲動,這三樣爆發一個,就足夠他們收復夔州。
此時局勢對他們有利,能在此番困境之下有所突破,很是不易。
趙傅義喜道:“你二人此行有功,當賞!”
燕思空謙恭道:“多謝將軍,但眼下軍情緊要,日廢千金,下官望留待我軍大勝之日再領賞。”
趙傅義對燕思空愈發賞識,誇讚了幾句,梁廣在一旁不大是滋味兒,畢竟自己不但無功而返,且還被囚禁、隨從三人均被斬首,與燕思空一比,著實有些羞辱。
不過樑廣並未表現出來,仍以大局為重,商議圍城之事。
趙傅義道:“卻不知夔州還餘多少糧草,我們大軍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