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上,張偉摟著雪莉坐在後排,只是這一刻的張偉心慌得厲害。
“親愛的,我們不是直接回家嗎?怎麼要去機場?”
這已經是張偉上車後,第三次問出同樣的問題了。
之前的兩次問話,雪莉都是以沉默和眼淚迴應了他,這使得張偉很是不安。在他被拘押的這段時間裡,一定發生了什麼。
“david……你要冷靜一些……我怕我告訴你……你,你會接受不了……”
雪莉猶猶豫豫地,貌似還沒有下定決心。
聽雪莉這麼一說,張偉已經可以確定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不過他卻強忍著心裡的不安,反而笑著打趣道:“親,你可別告訴我,你已經移情別戀,準備帶我去機場,見證你和別的男人遠走高飛吧?”
雪莉又不說話了,只是一個勁地流眼淚。
張偉心裡一涼。
不會是真的被他說中了吧?!
難怪雪莉會隨身帶著兩個行李箱,顯然是已經提前收拾好了東西,這是來和他最後攤牌……
心,疼的厲害,感覺被紮了一刀,並且還在不停地攪啊攪。
張偉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收回了摟著雪莉的胳膊。
“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啊!什麼?”走神中的雪莉突然被驚醒過來,茫然地望向了張偉。
然而已經將事情想偏了的張偉,眼中只看到了“做賊心虛”四個字。
“我是問你什麼時候跟別人好上的!”張偉歇斯底里地吼道。
“啪!”
迴應他的是雪莉的一記耳光,以及淚水都遮掩不住的憤怒目光。
張偉愣愣地望著雪莉。
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無比的瞭解,這一耳光已經足夠讓張偉意識到,他想錯了。
同樣的,雪莉彷彿也明白了過來,眼中的憤怒漸漸消失,眼淚卻依舊流個不停。
“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十多分鐘後,計程車在南京祿口機場的候機樓前停了下來。
計程車師傅從後視鏡裡看了後排的兩人一眼後,嘆了口氣開門下車,然後幫忙將後備箱裡的行李拎出來後,這才回到計程車旁,將後排的車門開啟。
“小兄弟,家裡的老人還等著見你最後一面,別再耽擱了……”
一路上,計程車師傅已經從小兩口的談話中,聽明白了他們家裡發生了什麼,此時心裡也很是同情。
張偉恍然驚醒,顫抖著嘴唇看向了計程車師傅,最後只是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隨後在下車的時候,腳下一軟險些摔倒,幸好被眼疾手快的計程車師傅一把扶住。
“小兄弟,”計程車師傅勸慰道:“堅強一點。”
雪莉此時也下了車,擦了擦眼淚,趕忙攙扶住張偉,然後向計程車師傅感激地道了聲謝。
堅強……現實就像是位孜孜不倦的老師,總是不停地去教會一個人學會堅強。
兩個多小時的飛機,三個多小時的火車,加上中轉的時間,也不過是短短的八個多小時,就已經讓張偉不得不學會變得堅強。
只是,學會變得堅強,並不代表他真正就堅強了。當張偉趕到醫院,見到病床上帶著呼吸器的母親時,那一刻他腦子裡只有一片空白……
他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趟在那裡的會是他的母親。
病床上張偉的母親,此時可能是聽到了病房門口的動靜,用力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想要看清楚進來的人是誰。
“是兒子回來了。”守在病床邊的張偉父親,立刻明白老伴的心思。
能堅持到現在,就是為了能與大兒子見上這最後一面。
話音剛落,只見張偉的母親突然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立刻掙扎著朝著張偉的方向,抬起了手臂。
“媽……是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張偉立刻就衝了過去,跪在了病床邊,握住了母親的手,入手冰冷。
他立即將母親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摩挲著,卻依舊感覺不到母親手掌的溫度。
“您……您怎麼了……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唉……”張偉的父親長嘆了一聲:“你媽有話想和你說。”
說完,起身讓出了床頭的位置。
張偉趕忙向前跪行了幾步來到了床頭,只見母親嘴唇微動,於是趕忙又將耳朵湊近了母親的嘴邊。
“兒……子,你……沒……犯法……吧……”
張偉如遭雷擊,淚水泉湧而出。
“媽……您放心,兒子沒犯法,兒子沒事……兒子沒事……”
這一刻,張偉無比痛恨自己,然而已經於事無補。
聽了兒子的話,張偉的母親微微翹起了嘴角。
“好……好……媽……放心……了……”
當夜,張偉的母親走了,張偉也在病床前跪了一夜,執拗地像塊石頭一樣,誰也勸不動他。
天亮後,弟弟告訴他可以帶母親回家了,張偉這才像是回了魂兒,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隨後他將母親的遺體揹回了家。
之後,從整理遺容,一直到入殮裝棺,張偉一直默不作聲地跪在一旁看著。
父親、弟弟、雪莉都來勸過他,而他依舊是一句話也不說,倔強地跪著,最後終於體力不支癱倒在地。
等到張偉醒來,已經是當天晚上。
家裡多了許多的人,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他只覺得嘈雜的厲害。
雪莉見到張偉醒來,立刻去廚房裡端來了一碗粥。
“david,先吃一點東西,你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沒喝了。”
看著雪莉憔悴的面容,張偉不忍心駁了她的好意,聽話地接過了粥碗。
小米粥還是溫的,顯然是特意給他溫著的。
張偉胡亂地喝了兩口,突然想到了母親,立刻眼睛就又紅了起來。
“媽……事情安頓的怎麼樣了?”
“媽已經移到了靈堂,晚上我陪你給媽守靈。”
張偉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此刻的他已經從悲痛中恢復了些理智,有些擔心雪莉的身體會吃不消,但看到雪莉堅定的眼神,也就沒再出言拒絕。
剛過了立夏,氣溫已經比初春時暖和了許多,但北方的深夜裡依舊很冷。
靈堂是搭在張偉家的院子裡,張偉跪坐在靈前,不時地在火盆裡燒上一把紙錢。
雪莉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本,倚在張偉的身邊小聲地念誦著。
一陣寒風吹過,靈堂外的花圈嘩啦啦的響,靈堂內的燭火也跟著搖晃了起來。
雪莉下意識你往張偉身上靠了靠,等到重新安靜了下來,才又繼續讀起了經書。
又過了一會兒,可能是有些累了,雪莉停了下來,皺起眉頭,抬手揉起了鬢角的太陽穴。
“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張偉關心的問道。
“嗯。”
雪莉道:“有點兒頭疼,可能是這兩天沒休息好。”
張偉有些心疼的道:“要不你還是回屋休息吧,沒必要陪著我。”
雪莉搖了搖頭:“我一個人會很害怕的。”
張偉這才想起雪莉膽子很小。
這麼多年來,雪莉沒少向他提到過,她最害怕見到別人家辦喪事,尤其是見到靈棚棺木什麼的。
日期:2021-02-06 1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