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
蘇岑倒是惜字如金,懶得再跟人廢話,朝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人把東西交出來。
來蘇宅住了這幾天曲伶兒也算是明白了,這宅子主人長著一張陽春三月的臉,卻生了一副寒冬臘月的脾氣,性子上來了兩眼一眯,有百十種辦法讓你生不如死。曲伶兒猶豫再三,乖乖把手裡東西交了上去。
一套袖箭,一條束帶,蘇岑拿著邊往回走邊看,袖箭應該就是當日曲伶兒藏在袖管裡的機栝,束帶為皮質,中間用一塊獸首腰釦連線著,外面看不出什麼,裡面卻大有文章。蘇岑一一掏出來打量,曲伶兒垂著頭悻悻跟在後頭。
“這是什麼?”
蘇岑一個回身,曲伶兒險些一頭撞上去。
看清楚了回道:“燕尾鏢。”
“暗器?”
“四刃三尖,隱蔽性強好控制又好攜帶,這個是我減了重量,威力卻比一般的鏢要大。”
“哦。”蘇岑點點頭,隨手往牆角一扔,撿起另一件,“這個呢?”
曲伶兒心疼得嘴角直抽抽,迫於蘇岑的淫威也不敢去撿,只能繼續跟著,“柳葉刀,因形似柳葉而出名,刀身輕薄又帶有弧度,能十丈之外取人性命。”
蘇岑一臉嫌棄地扔掉,搗了搗,掏了個圓筒出來。
曲伶兒掃了一眼當即一驚,一個健步上前奪下來:“小祖宗,您消停會兒吧,這個是孔雀翎,裡面有一百零八根銀針,你要是觸了機關今日咱倆都得交待在這兒了。”
蘇岑心有餘悸,也不敢亂翻了,回了房內把東西往桌上一扔,抬眼看著曲伶兒。
他入了大理寺沒幾天,官架子倒是學的像。曲伶兒躲了躲,最後也知道這事兒糊弄不過去了,只能承認:“這是我那天帶過來的,怕你看見了不收留我,這才提前藏在了草裡。”
“知道我看見了不肯收留你,還敢往回撿?”
“這些都是我的身家性命,”曲伶兒剛要去取他的袖箭,被蘇岑瞪了一眼之後悻悻從桌上拿了枝筆,在修長的五指間靈巧地轉著,“你別小看這些小玩意兒,我的暗器都是經過我改良過的,一百零八根針裝進這麼寸長的圓筒裡,就是精於暗器的唐門也做不出來。”
曲伶兒越說越興奮,一雙桃花眼笑著彎下來,筆在指尖轉的越發風生水起。他自小習暗器,一雙手早已練的靈巧無比,平日裡一根銀針都能在指尖轉起來,如今光看著不能動,越發手癢,只能拿蘇岑一支筆解悶。
等人一臉興奮地講完,蘇岑點點頭:“還有呢?”
“還有……”曲伶兒想了想,“沒有了啊?”
“你幾歲了?”
“二,二十六……”
蘇岑一掌拍在桌子上,咚地一聲,把人當即嚇了一跳,筆應聲而掉,急忙改口:“十八,十八!”
“你尚不及弱冠帶著一身能殺人的行當翻到我家院子裡到底想幹嘛?!”
蘇岑不動聲色時看著冷若冰霜,一旦動起怒來眼神就能殺人,把人唬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緩了好一會兒曲伶兒才輕聲道:“我懂了。”
把筆從地上撿起來放回筆架上,曲伶兒從桌上拿起自己的東西,袖箭套在臂上,束帶束於腰間,對蘇岑道:“多謝你這幾日的收留,你的恩情我記得,若我還有命活著,日後一定報答你。”
“不過只怕你也沒什麼需要我報答的吧,”曲伶兒對著人扯了扯嘴角,“這世上的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兒,你是金枝玉葉的大少爺,不愁吃穿,我卻也要吃飯,這都是我吃飯的家當,我不能丟。”
看著蘇岑凝眸看著他不為所動,曲伶兒最後對人笑了笑,拿著自己當日那件滿身是血的衣服披身上,扭頭出了房門。
先去後院扶著腰把他的燕尾鏢柳葉刀撿回來,這些東西放在以前不見得多稀罕,可他如今在逃命,拿不到補給,每一枚都可能救他一命。
繞到前院又往房裡看了一眼,見人仍然是當初那個姿勢坐在桌前,才嘆了口氣默默轉身往外走。
也沒什麼好失望的,說起來本就是他奢求了。蘇岑說的也沒錯,與人無親無故半夜翻進人家院子裡,換作旁人只怕當時就把他扔在外面等死了,能得來這幾日安生已是老天饋贈,本就不該再有什麼非分之想。
剛開院門正碰上阿福買蟹粉酥回來,略驚地看了他一眼,將手裡的紙包遞上去:“喏,排了老長的隊才買上的,下次我可不去了,我家少爺都沒你這麼難伺候。”
“沒下次了。”曲伶兒對人一笑,把東西收下。
出了院門,忽聽見身後一道冷冷地聲音傳來,“你要留下可以,但那些東西得交給我保管。”
曲伶兒詫異回頭,只見那人靠著烏木門框,眼裡帶著當日那般淡淡的不耐煩,說出的話沒什麼溫度卻讓人沒由來地心頭一暖。
“曲伶兒你記得,這期間長安城裡但凡出了什麼事我都算在你頭上,你好自為之。”
第11章 兇案
蘇岑起先覺得整理案件是頂頂沒意思的事兒,幾日抄下來卻也窺得了幾分其中的奧秘。這一樁樁一件件全是靠著先人智慧所破,細微之處見真章,真相往往披著謊言的外衣,總有人會把那層外衣脫去,還真相大白天下。
武德年間因建國之初,刑獄條例還不完善,好在當時舉國忙著復興社稷,整頓風雨中飄零了好些年的河山,倒也沒有大案要案發生。到了永隆年間,太宗皇帝李彧克成大統,上位之初就懲辦了大批先朝元老。當時有傳言李彧的皇位來的不正,太祖皇帝原本有意把皇位傳給溫良的太子,然而太祖皇帝病危之際太子卻突然染了惡疾,甚至死在了太祖皇帝前頭,太祖皇帝收到訊息一口氣沒上來直接龍馭賓天了。傳言當時任豫王的李彧將一眾皇室成員幽禁三清殿中,等眾人出來時,李彧早已登基繼位了。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免不了世人非議,只是李彧也不是等閒人物,永隆初期,牢獄大興,多少人因為一句話不當就被處以極刑,武德年間的大臣更是慘遭屠戮過半,太子監國期間交好的大臣們死的死,致仕的致使,倖存至今的只剩了四朝老臣當朝太傅寧羿。
太宗皇帝雖處事狠絕,卻也是雄才偉略的千古一帝,在位二十三年,知人善任,表裡洞達,威德遐被,四方賓服。在位期間雖屠戮無數,卻也湧現了大批能匡扶家國社稷的人才。
前大理寺卿陳光祿便是其中之一。
永隆年間大興刑獄,卻也使得律例刑律逐漸完善,時任大理寺少卿的陳光祿便主持編纂了後世奉為圭臬的《大周律》,在前朝基礎上參照本朝情況重新廢、改、立,是為量刑參考的標準,真正做到了“刑罰世輕世重,惟齊非齊,有倫有要”。
陳光祿在位期間承辦的案件超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