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笑道:“難得,難得,喂,李希剛,範雲都戒菸了,你也得戒菸。”
李希剛衝他姐一呲牙:“我又沒有女朋友,戒哪門子煙。”
他的話,提醒了李陽。
本來李陽還挺高興的,聽到了他的這句話,瞬間面色一沉,嘟起了嘴巴。
李陽把拖鞋一甩,跳到了沙發上,撈過旁邊的小熊抱枕抱在懷裡。
想了想,又到她弟弟手中搶過了遙控器:“給我,新聞聯播和天氣預報都讓你看完了,現在輪到我看了。”
她既然搶,希剛還能怎麼辦,只好讓給她唄。
希剛媽本來正在廚房做著菜的,聽到了客廳裡的談話聲,知道家裡來了客人,她就從廚房走了出來,看了看是範雲,又看了看茶几上的水果,仍是面無表情,手裡一邊掰著一隻大青椒的尾蒂,一邊又退回了廚房。
她的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是,心裡一定是有表情的,範雲買來的水果,多少還是有一點效果的。
現在這個季節,哈蜜瓜還是挺貴的,範雲買水果的時候也想了,買,就買貴一點的水果,絕不能買塊把錢一斤的香蕉與桔子,絕不能讓希剛的媽認為自己很小氣。
當然,也沒必要大張旗鼓的準備什麼厚禮。
總之,一切出於真誠,表於自然,就可以了。
範雲,並不想刻意為之什麼,反正,他覺得只要自己盡了力,盡了心,做到了問心無愧,就可以了,再說了,他又沒想當老李家的女婿,非要上趕著來巴結未來的丈母孃。
這個時候,希剛的爸爸從他的書房出來了,手裡還拎著一包茶葉。
範雲忙站起來叫了聲:“叔叔好!”
希剛爸見是範雲,微笑道:“啊!小范呀,有些日子沒來了吧?等下一起吃晚飯!”
範雲心想:不用您客氣,晚飯我是一定要吃的。
希剛爸看上去心情不錯,他一邊把手裡茶葉的紙袋撕開,倒進一隻鐵桶茶盒裡,一邊跟範雲聊起了國家大事與國際形勢。
聊了幾句後,他覺得範雲的看法非常膚淺,沒有什麼真知灼見,也就失去了跟範雲聊這些東西的興趣。
不過,由於話趕話,兩個人居然聊上了戰爭與長征。
這兩個話題,可是範雲的強項,當兵的時候,有關軍事、長征的小說,他可沒少看。
雖然說範雲對長征的認知都是源於一些軍旅作家寫的小說,但是,他畢竟比起捧起書本就頭疼的希剛,還是懂得的多。
再說了,包括希剛爸在內的這一屋子人,誰都沒有經歷過那個炮火紛飛的年代,這些人所知道與瞭解的,無非就是從書中而來的一些片斷。
小說也是書。
雖有藝術加工成份,但取材卻源於真實。
因為這個共同的話題,希剛爸甚至還給範雲斟了一杯茶,搞得範雲怪激動的。
兩個人從紅軍在瑞金出發時聊起,聊到了血戰湘江,遵義會議,四度赤水,飛奪瀘定橋,爬雪山過草地,一直聊到希剛媽端菜過來招呼道:“吃飯了!”
希剛媽掃了範雲一眼。
範雲覺得她的眼神中,在看著自己的時候,總有一種怪怪的,讓他感覺很不自在的感覺。
現在也一樣。
他覺得希剛媽的眼神就跟——哦!想起來了。
就跟有一回他在部隊的時候,星期天請假外出時遇到的一個理髮店老闆娘的眼神一樣。
嗯,那種眼神叫做——鄙視!
那個老闆娘當然可以鄙視範雲,那時候範雲就一點津貼,又沒什麼錢,剪個頭髮,連洗剪吹一條龍都捨不得做,而是簡單的請那個老闆娘平推了一下,草草衝了沖水就算了。
老闆娘從他身上沒掙到什麼錢,當然就鄙視他了。
她的那種鄙視,是讓人說不出來,但是能感覺得到的鄙視,是一類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另一類人時,給被看之人造成的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
不過。
說來可笑的是,後來,有一天範雲在哨樓上執勤的時候,霍然發現,當天押送收審的幾名人犯中,居然就有那個理髮店老闆娘。
而她,在提票上有一個指控:賣YIN嫖娼。
範雲從高高的哨樓上,將綁在長長的繩子上的,夾著提票的鐵鑷子放下去的時候,心中,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
縱然她鄙視過他,但是,當他看到一個自己認識的人,為自己剪過頭髮的人,因為某種令人難以啟齒的原因進了號子,他的心情,當時也是沉重的。
像她這種有手藝的人,又是為了什麼,做那種事情呢?
所幸後來還好,那個理髮店老闆娘在看守所裡,並沒有關幾天,然後就被放了出去。
但是,從那以後,中隊裡添置了理髮工具,規定一律不得外出理髮,而是當兵的自己搞定,你幫我理了然後我幫你理。
一開始,都是胡推一氣,根本沒什麼髮型可言,後來,大家推得多了,居然也能把髮型推出個什麼青春式、奔放式了。
去。
扯得有點遠了。
坐在飯桌上,範雲雖然還沒有如坐針氈那麼誇張,但是,他還是小心翼翼的看著希剛媽的臉色行事。
上次,她故意不幫範雲拿身份證和退伍證,害得範雲在圓臉吳姐那裡搬了大半個月牛奶的事情,曾經讓範雲對她做的不仗義的事情,很是耿耿於懷了一些日子。
那些日子,他在希剛媽面前是有心理優勢的,是不怕她的,他以為自己那時候,在她面前已經有了足夠與之抗衡的底氣。
孰料。
那點底氣,土崩離析起來,是那麼的容易。
現在,範雲又得看她的臉色行事了,範雲忽然覺得,莫非她是自己前生的對頭?
今生又恰巧碰到了一起,不然,為什麼她總是看自己不順眼,總是板著一張臉,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毫不誇張的說,自從範雲認識了她以後,除了第一次範雲來的時候,她給了範雲一個笑臉後,就再也沒有給過範雲笑臉了。
哦!
不,後來她也給過範雲幾次笑臉——那種加冰加可樂的笑臉。
範雲今天的這一餐飯,吃得很文明。
不像在部隊的時候,那時候,吃飯也跟打仗一樣,管什麼形象不形象的,誰會跟個老孃們似的,一邊吃飯,一邊還要時不時捂一下嘴巴,唯恐一不小心,從嘴裡掉點飯渣出來。
那時候。
新士連的時候,範雲還跟希剛搶過盤子呢,當時是盤子裡的蛋炒西紅柿都已經被搶光了,還剩了一點湯湯水水的底子,底子也挺好的,他們這些南方兵,正愁那雪白的大饅頭不好下口,有這西紅柿蛋湯,蘸著吃饅頭也不錯的。
範雲與希剛同時抓住了那隻盤子,誰也不讓誰,當然不能讓,誰讓誰是孫子。
後來。
兩個人是一起把那點湯水消滅掉的,那副二豬爭槽的模樣,讓旁邊一個老兵直搖頭:“這些新兵蛋子……真是一茬不如一茬。”
範雲只挾自己面前的菜。
這個,是唐若教的。
對於範雲身上存在的問題,比如愛抽菸,愛拿筷子撥拉菜等等,唐若都對範雲提出了她的意見,她的意見,那就是命令呀!
範雲必須堅決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