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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的灰色雲團在眨眼間爆開,化作一道金色的電光圓環向外擴散。其中心處則有一道夾雜著白色光芒的雷柱從天而降,與水底那向內收縮的圓環撞在一處。
處於雷柱最中心位置的,便是蟹人柄足。電光僅僅轟鳴了兩息,站在中心點的他便化作了真正的雕像,慢慢沉入水底。
受他控制的水流失去了主人,全都墜了回去。
金黃的電光在翻騰的水面上慢慢消散,從天而降的巫雲召出騰空的水柱並穩穩落下,回身向人族方向施禮。
與此同時,人族的觀眾席中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喝彩聲,響徹雲霄。首戰告捷,足以振奮全場人的心。
耳邊盡是敵方族群傳來的吵鬧,皺眉的海族之王輕拍扶手,脖子上的腮也跟著顫動起來:“把那廢物的屍體帶回來,順便讓赤鞘過來說話。”
海龜老人不敢怠慢,這第一戰也是王最看重的一戰,即便柄足並不是海族選出的最強勇士,卻也代表了海族的頂尖戰力。
柄足的落敗,不光跌了族人的面子,也讓舉薦他的海族之王蒙羞。
海族的勇士可以失敗,可以投降。但直接暴斃在同等級生物手中的柄足,已經不配成為海族尊貴的勇士,他的屍骸被海族的戰士帶到了比鬥場的外側,直接被拋棄。
受到召喚的赤鞘則順著水流浮現在海族之王的右側,無需多言,他也能從王的眼睛裡,讀出對方想要傳達的資訊。
“赤鞘定不辱命,必取敵方性命。”
赤鞘的身形要比柄足矮上整整一截,當通體灰黑色的他站立在地面之時,則更像是蜥行族中的立首族人。他的腦袋狀如灰鯊,在平滑的後腦勺處分出了七根粗細均勻的章魚觸手,不時掛在背後隨波浮動。
他淺灰色的胸部肌肉和腹部肌肉看起來飽滿結實,鯊魚尾巴輕輕撥動水流,配合他生有魚鰭的大腿,讓半邊身體完全浮在水面,朝著比鬥場游去。
赤鞘是海族中知名的殺手,也是海族之王所信任的刺客。與其對戰的,則是山海關中立下數次戰功的副將之一——朱子新。
當他踏出比鬥場的閘門,出現在眾人族視線中時,山海關的修士們紛紛吹起了口哨,奮力吶喊,為朱子新助威。
山海關守城一戰,海族為他們帶來的傷痛過於龐大。他們本就是從山海城中遷出來的背井離鄉者,無論是隸屬於國家的軍士,還是來自門派或家族,都差點失去他們的新家園。
但在沸騰的人群之中,天無常卻皺起了眉頭。從上一場的比鬥中來看,水淹的戰術絕對會成為海族貫穿全場的戰術之一,而那頭黑漆漆的鯊魚怪物於體內散發出的氣質,絕對是屠戮無數的頂尖殺手。
水流中的暗殺,再加上對方未知的手段,這場戰鬥必定會變得無比棘手。
朱子新修煉的是單純的土之力,或許這一場比斗的破局之法,便是在保住自己的同時,消磨對手的耐心。天無常十分擔憂朱副將會率先沉不住氣,那麼到時候為柄足陪葬的,恐怕就只有他了。
阿回坐在天無常的身邊,按照師父的要求仔細觀看高手間的對決,吸取戰鬥經驗。他嗅出了師父身上的焦慮氣味,壓低聲音問道。
“師父,您怎麼了?”
天無常捏了捏鼻樑,望著遠處的鯊魚海族回答:“敵人是個不錯的殺手,至少在水中纏鬥,我不會是他的對手。”
“但是,師父您會飛呀。如果飛起來的話,雄鷹也可以捕獵水中的游魚。”
天無常的御劍一直都是阿回羨慕的金修技巧,奈何他的天賦資質較為普通,與御器無緣,只能在師父身後搭個便車。
而為了幫助這頭小鹿修煉,天無常把寧然與伯無霜贈送的兩件法寶贈與了他,讓他能在前期的基礎修煉中穩紮穩打。
“是啊,若是不論地形,他甚至可以和我打個五五開。”
天無常笑了笑,和阿回對視的時候,卻假裝咳嗽,變回了板正的模樣。
“阿回明白了。”
比鬥場中的破損之處,已被雙方的修士共同修復完成,朱子新望著遠處緩緩游來的黑色鯊魚嗤笑一聲,自言自語道。
“這一場戰鬥,看老子一刻鐘內搞定!”
鑼聲響起,戰鬥開始。他們二者並不像上一場的柄足和巫雲般磨蹭,而是直接衝向對方,都想要在短時間內結束戰鬥。
朱子新的氣勢磅礴如山崩,半片場地中的泥石在他的控制中上下翻湧,像極了上一場的柄足。無數的尖銳石刺在他的腳下轟隆升起,狠狠撞向水中的鯊魚。
“和你的螃蟹朋友,睡在一塊兒吧!”
面對他的強大,反觀水中的赤鞘,則並沒有帶動什麼亂舞的潮水,而是在大地的顫動中將水面歸於平靜,僅留下一道如刀般背鰭劃過的水痕。
朱子欣已經踏著石刺躍到了水陸的邊界,雙掌上下開合,而潛藏在水底的石刺也在暗中彎曲刺出,與他身邊的石刺迅速合攏。
“石!虎!牢!”
陸地上的石刺整片翻了過來,呈現出巨大的虎頭造型,將水底的黑影死死扣在其中。在虎頭徹底翻轉前,後空翻至石虎之頂的朱子欣啐了一口,並不打算在此處多做停留。
石虎口中咬住的東西,並不是那頭狡猾的鯊魚海族。但這石虎將會成為後者的墳墓,這是朱子新能夠篤定的唯一真理。
虎頭頂部裂開了數道縫隙,一根根細小的水柱竄了出來,讓躲閃的朱子欣避之不及,小腿肚處被擦破了點油皮。
隨著石虎由內而外的崩裂,從水中飛出的赤鞘飛速甩動後腦上的觸手,擊飛那些想要重聚的碎石,帶著殺氣撲了過來。
帶著蹼的手爪各自握著一根石刺,狠狠向前投擲。
“蠢東西。”
朱子欣見對方鑽入了未落地的碎石之中,便催動他的力量控制空中大大小小的碎石,將它們變成了海膽狀的膨脹石球,相互擠壓碰撞。
赤鞘不急不慢地嘔出一坨粘稠的水團,從口部向外迅速擴散,在跳躍折返中覆蓋全身。那些石刺撞擊在這波動的水流屏障上,以更快的速度被彈開。
他以優美的姿態平地旋轉,如同在水中舞蹈。
足以壓垮赤鞘的巨大石球,則被他尾鰭上捎帶的水流一同擊碎瓦解,徹底失去威脅。他笑著衝向對面的朱子新,咧開帶著鯊齒的嘴角。
“就算在陸地之上,我也一樣可以至你於死地。”
赤鞘的雙眼死死盯住揮舞石拳襲來的朱子欣,借勢被打回水中。他已經看到了藏在對方衣物下的帶刺石甲,並不打算正面對決。
他有足夠的的耐心處理獵物,即便對手是鎖死在堅甲貝殼中的海蚌。赤鞘收起了平靜水面上的波紋,鑽入那無聲的深水區域蟄伏。
“雕蟲小技。”
朱子新打算將水池填平,便能逼出水中的鯊魚海族。數十個巨大的虎頭拔地而起,將雙手按在大地之上的朱子新怒喝一聲,將那些虎頭紛紛沒入水中,感受水下的動靜。
岸邊卻有嘩啦啦的水聲響起,無數的水流鯊魚從漣漪處撲騰著衝向陸地,瘋狂咬向岸上的朱子新。後者一邊操控水下的虎頭組成一尊尊五丈的小巨人,一邊推動泥石抵擋那些鯊魚的侵襲。
“小東西,別被老子逮住咯!”
但那水流組成的鯊魚愈發增多,朱子新的身旁憑空出現了無數交織的透明鯊魚,將他拍入浪花之中。
“等等!怎麼可能!”
朱子新會游泳,但不代表他能在湍急的水流中保全自身。他拼命將腦袋浮出水面,卻被無數的鯊魚吞沒,重新沉入水底。
咕嚕,咕嚕,他緊張地眯著眼,耳邊傳來的是壓抑的水流聲,和大型生物緩緩遊過的聲音。嗆著水的他猛地瞥見一對眼睛,便立刻抬起水中的土石撞了上去。
粉色的鮮血在愈發渾濁的水中飄動成絲,朱子新這才感受到了腿部傳來的劇痛。當他奮力擺動身體想要看清傷勢的時候,眼前的水流卻忽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那高大的黑色海族站在他的面前。
耳邊傳來的也不是什麼激流之聲,而是後方同族傳來的焦急吶喊聲。朱子新大口喘著氣,驚恐地望向赤鞘的時候,後者的觸手已經搭在了他的脖頸上。
“我認輸,我認輸!”朱子新並沒有搞清楚方才發生的事情,就連腿部的傷痕也無心注意。他只知道比斗的規則,只要他及時認輸,便能停止這一切。
眼看他即將高舉雙手,赤鞘卻帶著微笑,重新將他拉入即將溺亡的幻境。
在虎頭裂開、朱子新的小腿受傷的時候,他便中了赤鞘體內藏有的劇毒。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半真半假,讓赤鞘接連得手,向敵人的體內注入了更多的致幻毒素。
赤鞘的觸手中同樣含有劇毒,他輕蔑地望向遠方的人族,比劃出割下首級的手勢。
人族的裁決者們心臟驟縮。因為朱副將的手遲遲舉不起來,他們也沒有理由讓海族的裁決者叫停,救下朱子新。
天無常微微搖了搖腦袋,嘆息一聲。人族一方逐漸變得沉寂,他們冷眼看著海族們歡呼雀躍,耳邊飛來未知語言的齊聲呼喊。
“殺!殺!殺!”<!--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