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著她，也無法想象出對她百依百順好脾氣的男人懟人的樣子。

她現在很無辜，明明她和顏戰之間清清白白什麼都沒發生，偏偏所有人都認為她兩睡過了。就連顏戀前幾天都給她打電話問她是不是有要孩子的打算，如果需要調理身體可以幫她約有經驗的婦科。

到現在都感覺這一切像是一場夢。俗話說天上不會掉餡餅，可是她想要個男朋友，天上就真的掉下來一個。

還是個日天日地的暴躁殺手。

可是一切又那麼真實。她作天作地跟他唱反調的時候他會哄她，她發脾氣的時候他會讓著她，這麼好的男朋友怎麼可能是假的？

等等！有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婚是結了，那不都是假的嗎？狗屁懷孕生孩子啊，她連戀愛都沒談過！

藍蓓蓓關掉跟莊圍聊天的視窗，點開顏戰的微信：你要不要追我一下？

她刪掉。

千年老妖非常保守，說不定會嫌她不夠矜持。

又重新編輯了幾段內容，最後都被她刪掉了。前方眼線莊圍說顏戰在發脾氣，還是不要這個時候去撩他。

她決定坐以待斃。

呸，守株待兔。

死等！

*

顏戰覺得這幫人腦子有病。

南亭灣山莊的設計主體是藩國王朝復古風。設計圖稿送到顏戰面前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到這位金主爸爸臉上流露出來的嫌棄。那種溢於表面不加掩飾的嫌棄太過明顯，就差直截了當說出那句“你們都是飯桶嗎弄出這種設計稿來給我看”。

姓黃的設計公司老總開始發表意見：“藩國王朝的女皇18歲之前一直是以男兒身示人，這段歷史也側面顯露了藩國王朝的腐朽一面。王后無子，王太后企圖讓外戚掌權，這一系列的爭鬥也是直接導致了這段荒誕歷史發生。所以我們決定在南亭灣頂級住宅區內以暗嘲的圖案為主旋律，度假山莊一層也參考這類圖案，我建議把女皇出浴圖仿製品做成男版——”

“你滾吧。”

冷冰冰的聲音從君臨那位老總嘴裡吐出來，語氣淡淡的，像是在說“吃了嗎”，但讓人聽著毛骨悚然。

敢承接這麼大專案的公司都是有背景有實力的，過來開會的也是公司里老總級別，平時在自家公司裡指點江山的人，跑來這裡給人當孫子還要被當眾羞辱，臉上怎麼也掛不住。

反正專案肯定是黃了，不如為自己留點面子，很有骨氣地跟金主爸爸剛：“顏總，我有什麼說的不對的地方歡迎指正，就算您不滿意這個方案和取材歷史的靈感，也請您尊重一下歷史。”

這年輕人有點裝逼過頭了，世界名校畢業的年輕博士學的都是老外的東西，根本不瞭解祖國曆史，他一個名牌大學碩士學位的人，說出這段歷史都是經過專家考究的，他憑什麼不尊重人，傳出去也是他佔理。

趙林打心眼裡佩服這位黃總的勇氣。他可能對他們老闆的性格不太瞭解，讓他滾真的是輕的。

老闆有多愛慕藩國女皇圖趙林是知道的，但凡和藩國女皇沾上邊的文物全部被他高價拍下珍藏。這人居然當著女皇鐵桿粉絲的面說藩國王朝荒誕，還要把BOSS女神的經典圖製成男版掛在牆壁上，那不是上趕著挨懟嗎。

顏戰：“聾了嗎。”

那語氣沒有道理可講，你講了他也不聽。

姓黃的氣得鼻子都歪了，被十幾名同行齊刷刷盯著，心裡面畏懼顏戰，但也不樂意被個年輕小輩懟得啞口無言，自認為很有道理的開口：“顏總，買賣不成仁義在。您覺得我說的不對，那您來說說，我到底哪裡說的不對。您這恐怕難以服眾。”

顏戰：“你們公司叫什麼來著，慶康是吧。”手一揮，把圖稿砸姓黃的一臉，“慶康的專案，君臨無理由撤資。”說完笑看著姓黃的，“這樣呢，夠不夠誠意，服不服。”

姓黃的就一部門老總，上面還有公司老闆和股東，剛才是為了面子，而且也沒想到顏戰會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這下知道自己捅了大簍子，也猜到顏戰可能是女皇的粉絲。歷史對立面的文化人掐起來比流氓打架還來得狠。

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顏總，有話好好說，剛才是我一時激動，您要是不喜歡我們可以改圖……”

顏戰的表情不變，但眼睛裡已經顯露一絲不耐煩，在場的都看出他臉上寫著的那幾個“你到底滾不滾”，忍不住為這位廢話多過方案內容的老黃捏了把汗。

論設計圖稿他們公司確實厲害，屬於業內翹楚，得的國際大獎也多，估計看顏總年輕，而且全程多是在傾聽也沒說幾句話，覺得金主爸爸應該也不懂這個，就有點飄了。

莊圍瑟瑟發抖地遞上自己的方案，雖然她平時酷炫狂霸刁，但是在這一位懟人不眨眼的大佬跟前還是不敢造次，畢竟這是個用錢說話的談判桌，金主爸爸高興了一切好說。

已知顏戰的喜好，逮著女皇就是一頓狂吹。把設計的專案圖稿上那些圖案全吹成是為了歌頌讚美女皇陛下的。

金主爸爸居然認認真真聽完了她的概括，扭頭對趙林說：“叫法務過來，跟莊副總簽約。”

莊圍簽約完走之前，顏戰叫住她，“你剛才說，後期會考慮在莊園裡題字？”

莊圍：“是的顏總。”

顏戰：“我來寫。”

“您還會寫小篆？”

顏戰意有所指道：“你們平時聊天的時候，蓓蓓沒告訴你嗎？”換言之，你平時是怎麼嘲笑我的，我全都知道。

莊圍霸道女總裁的人設瞬間崩塌。

還好已經簽約了。

惹不起，告辭了您嘞。

*

顏戰回酒店套房的時候藍蓓蓓已經睡著了，手邊還放著復古山莊的資料片。

顏戰坐在床邊等她醒，給她買了夜宵。她以前容易水土不服，古時醫學還不發達，感冒病菌常被當成瘟疫，她十七歲那年微服私訪過一回，那天夜裡高燒不退，差點把命搭上。

他現在可以看到很多以前發生過，他卻一無所知的事。能看見他死後的那幾十年裡，她是如何一個人熬過來的。也能看到白髮蒼蒼的她，臉上孤獨的笑。那份從容是他不曾瞭解的，在他眼中小昏君永遠都在搞事，永遠都在發脾氣。

她總是對著他親筆畫的出浴圖說話，就像那畫能聽見似的。特別傻。

“顏戰，你等我。國師已經想到辦法了，一旦成功，千年之後我們還會再相遇。那些人都盼著我死，盼著亡國，我偏不如他們的意，我要好好活著，等國師找到讓我們相遇的辦法，不用他們催我禪位，我自己會死。”她笑起來好美，依然有點傻氣，抬手摩挲著畫像，總是重複輕拭那一塊被他撒上了酒水的地方，經年累月，畫像上她的臉都有點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