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全世界所有人怎麼說,我都認為自己的感受才是正確的。無論別人怎麼看,我絕不打亂自己的節奏。喜歡的事自然可以堅持,不喜歡怎麼也長久不了。〞
──村上春樹(1949-)
「龐定閒!你給我出來!」
被點名的人從容站在ktv門口,冷眼旁觀斜風細雨中醉得連腳部都站不穩的宣驍。
那只是表象,宣驍就是借酒裝瘋。
宣驍見他不肯挪動半步,揮拳衝上去,眼神果真是j明準確的,沒有醉意。
龐定閒沒有閃,並非出於真想跟他拚個你死我活,而是閃開了就會殃及旁人,無辜了別人,便出手抵擋,抓住宣驍的手臂,借力使力把他重新推入雨中,然後跟著走出去。
四周有人注意到騷動,開始聚集。
龐定閒不想成為隔天社會新聞上因為爭風吃醋而打架鬧事被扭送警局的傻b,當然不代表他不想狠狠揍宣驍幾拳,他的女人讓人汙辱了,他怎麼可能不火大?
於是他佯作和樂融融搭住宣驍的肩,強把他帶到遠離人群的地方,才放開。
「你想幹麼?」宣驍問得兇狠。
龐定閒卻被雷得酥麻,這年頭做賊的喊捉賊是流行?
懶得廢話,男人和男人有更爽快的談話方式──用拳頭。
因此就用拳頭談,以拳拳到r的聲音表示反對,建立地盤,宣示主權。
事實證明,平時耍刀的廚師比起拿滑鼠的建築設計師是強悍多了。
宣驍倒坐在地,身上有幾處火辣辣的痛,不到爬不起來的程度,卻爬不起來。
他搖搖腦袋,視線跟著天旋地轉,唯一不動的是龐定閒,他靜靜站在那裡,紋絲不動,明明他也揍了他不少拳頭,他的眼角嘴角都有掛彩,卻穩若泰山……該死的酒j!
「跟酒j沒關係。」龐定閒說。
宣驍怔了怔,早就知道他有古怪,以前高中的時候也是,他好像會什麼魔術,能夠準確知道別人的秘密……知道別人心裡在想什麼。
他總覺得和龐定閒面對面,並非面對他,而是面對一個不想被別人知道的自己。龐定閒就像一面鏡子,靜靜反s一切。
宣驍獰笑:「你認為自己贏了嗎?背地裡使些骯髒齷齪的手段,讓她喜歡上你,很值得驕傲?」
龐定閒覺得乏了,好像生氣時隨手揍了個不解情況的路人。宣驍當真身在其中,越發搞不清楚狀況,這是他打過最空虛的一場架,還不如回家睡覺。
是以,龐定閒真的回頭走了。
宣驍火冒三丈吼:「龐定閒你給我站住!把話說清楚!」
他沒什麼想說,倒想問宣驍,怎麼有辦法不珍惜一個喜歡那麼久的人?
不,還是別問,問了搞不好會激起他更強烈的競爭心,他才不要鼓勵別人搶自己的女朋友。但龐定閒還是停下來。
「真的要說,我只做了一件事,」龐定閒不慍不火回:「那就是當我想要的出現在眼前,我懂得把握。」
宣驍給噎住了,勃然大怒之餘臉色蒼白,彷佛被人在腦門上捅了個大洞,終於瞭解彼此最大的不同之處。
但是他怎麼能承認造成如今這局面的,都是自己?
宣驍扭曲了臉,譏俏:「你以為你這樣就算擁有她了?潤賢喜歡我,一直都是!你沒發現嗎?與其親口拒絕我,她寧可被我拒絕,這就代表她心裡始終有我!你可以是她的男朋友,但僅只目前,最後她還是會回到我身邊!」
對此,龐定閒倒是用力攢眉:「這是她的問題。」
宣驍露出勝利的笑容,正要介面,就聽他接著說:「我會要她好好解決。」
「怎──」宣驍才說了一個字,龐定閒抬起一隻手阻止他,皺著眉好像認真在聽著什麼,下一瞬臉色大變,拔腿往ktv急奔而去。
宣驍愣了一下,意識到情況不對,頓時酒醒了大半,也跟著跑去。
ktv被一群叫囂的年輕人包圍,年輕人又被警察給包圍,還有人橫在擔架上被醫護人員給抬出來,身上血跡斑斑,有幾處刀傷深可見骨。
宣驍跟在龐定閒後頭抵達立刻看傻了眼,警察已經接管現場,清除閒雜人等,他馬上想到裴潤賢不知道在哪裡?不知道受傷沒?
他看見龐定閒沉著堅定的朝某個方向前進,是不是該跟著他?不,龐定閒一定和他一樣不知道她在哪裡,只是四處找。
宣驍選擇了和他相反的方向,像無頭蒼蠅一樣撥開人群到處尋找,還急著打電話,眼角餘光好像掃到幾次江靜──這就好像拼圖,你越想找到的那一塊總是不出現,不需要的到是一直在眼前──實在沒空管江靜,等到他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裴潤賢,她已經完整無缺的待在龐定閒懷中。
霎時,周圍流動的時間逐漸緩慢緩慢,慢到一動也不動,靜止了。
全世界只剩下相依相偎的他們,和晚到的自己。
龐定閒肯定有古怪,否則他沒道理比他更先找到裴潤賢,好像他早就知道她在哪裡……或者,只是他自己希望龐定閒有古怪,如此便不用面對他是真的失去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一席之地?
手心傳來一股溫熱,宣驍回過頭,江靜正深深地望著他,眼底充滿了複雜的情感,以及對他的期待。
他突然覺得好累。
「對不起。」他對她說,同時掙脫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