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璋聞他來見,忙下階恭迎,賜以上坐,從容與論經史,及諮以時事,基應對如流,暢談要策,共得十八條。元璋喜甚,便道:“我為天下屈先生,先生幸毋棄我!如有指陳,願安受教。”可謂虛己以聽。基乃語元璋道:“明公據有金陵,甚得地勢,但東南有張士誠,西北有陳友諒,屢為公患。為明公計,必須掃除二寇,方可北定中原。”元璋蹙額道:“這兩人勢頗不弱,如何可以剿滅?”基答道:“禦敵當權緩急,用兵貴有次序,張士誠一自守虜,尚不足慮,陳友諒劫主稱兵,地據上游,無日忘金陵,應先用全力,除了此害。陳氏滅,張氏勢孤,一舉可定。然後北向中原,造成王業,明公曾亦設此想麼?”確是坐言起行之計,不比前文進謁之士,專務泛論,無裨軍謀。元璋道:“先生妙計,很是佩服,此後行軍,全仗先生指導!”基始應聲而出。元璋即命有司築禮賢館,使基入居,宋濂、章溢、葉琛三人,亦住館內。嗣命濂任江西等處儒學提舉,並遣世子受經。授章、葉為營田司僉事。惟留基入主軍務,事無大小,一律諮詢。基頗感知遇,遂一意參贊,知無不言。元璋嘗呼為先生而不名,語人時,每比基為張子房,不愧留侯。真所謂君臣相遇,如魚得水了。
元璋方簡閱軍馬,準備出師,忽聞陳友諒挾了徐壽輝,艤(yǐ)舟東下,進攻太平,正擬遣將往援,忽由太平逃來潰兵,稟稱太平失陷,花將軍闔門死事,連知府許瑗,院判王鼎,統已殉節了。敘太平被陷事,恰先述稟報,後及詳情,是倒戟而出之法,與上文各節不同。元璋不禁失驚道:“有這般事麼?我的義兒文遜,怎麼樣了?”來兵答道:“想亦盡忠了。”元璋失聲大慟,經諸將從旁勸解,尚是流涕不止。原來黑將軍花雲與元璋養子朱文遜,同守太平。及友諒來攻,兩人率兵三千名,鏖戰三日,友諒不能入。會大雨水漲,友諒引巨舟薄城西南,令士卒夜登舟尾,緣梯登堞,遂入城。花雲、文遜,巷戰一夜,力屈遭擒。文遜被殺,雲忽奮臂大呼,激斷繩索,奪了守兵的短刀,左右亂砍,殺死五六人。眾兵一齊殺上,傷他右臂,覆被縶住,雲大罵道:“賊奴敢傷害我,我主且至,必砍爾等為肉泥!”有聲有色,雖死不朽。眾兵聞言大怒,竟把他縛住船檣,一陣射死。雲妻郜氏,亦赴水殉節。子煒,方三歲,侍女孫氏,抱煒遠竄,被亂兵掠至九江。元璋常求花氏後裔,苦無所得,至友諒敗歿,才見一皓首龐眉的老人,帶著孫氏,負兒而來。當下接兒在手,置著膝上,撫頂嘆道:“虎頭燕頷,不愧將種,黑將軍算不虛死了。”言畢,即命賜老人衣。誰知老人倏忽不見,四處找尋,仍無下落,弄得元璋也驚疑起來,依史而陳,並非虛撰。隨即問明孫氏,孫氏泣拜道:“奴自逃出太平,為亂軍所擄,軍中恨兒夜啼,由奴拔質簪珥,寄養漁家。嗣奴復潛竊兒出,脫身東走,登舟渡江,江中復遇亂軍,將奴與兒推入江心,幸得斷木附著,飄入蘆渚。七日無食,只取蓮實充飢。巧逢老人到來,救奴及兒同行至此。奴萬死一生,得將此兒儲存,伏乞推恩收育,不負小主人一番忠誠。”孫氏可謂義婢。元璋亦流淚道:“主忠僕義,萬古流芳,我不惟保養此兒,連你亦應矜恤。只與你同來的老人,究竟何姓何名?為何不知去向?”孫氏道:“他只自稱雷老,不說實名。”元璋遲疑半晌,方說了忠孝格天四字,應有此理。仍命孫氏撫養花煒,歲給祿糈。至煒年長成,累官指揮僉事,孫氏亦受旌封,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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