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三日,魏博行營,遣使修好,悟接待來使,開庭設宴,席間命壯士手搏,娛騁心目。悟本多力,也搖肩攘臂,離座助勢,且顧語來使,自誇勇武。來使面諛數語,引得悟心花怒開,連盡數大觥。宴畢,來使辭行,乃厚贐遣歸。看官道魏博使人,果當真修好麼?他是受了田弘正密命,來覘劉悟舉動。弘正自得師道父子首級,即露布告捷,因恐師道首級非真,特召夏俟澄辨認。澄系師道麾下,受擒後歸弘正差遣,至是見師道首,長號暈絕,良久方蘇,復抱首舐面,慟哭不置。弘正也為改容,目為義士。但已見得逆首非虛,立遣人傳送京師。憲宗大喜,命戶部侍郎楊於陵為淄青宣撫使,分十二州為三道,鄆曹濮為一道,淄青齊登萊為一道,兗海沂密為一道。自李正己據有淄青,歷李納及師古師道,凡四世,共計五十四年,名為唐屬,實是獨霸一方,自除官吏,不供貢賦。即如淮西成德各軍,亦皆與平盧相似,經憲宗依次略定,河南北三十餘州,乃盡遵唐廷約束,不再跋扈了。這是憲宗得人之效。
憲宗懲前毖後,欲徙劉悟至他鎮,因恐悟不受代,復須用兵,乃密詔田弘正偵察。弘正遂陽稱修好,陰使窺伺。及得使人還報,不禁冷笑道:“匹夫小勇,有何能為?若聞改徙,必行無疑。”一語道破。當即密報憲宗。憲宗遂徙悟為義成節度使,且令弘正帶兵入鄆,迫令交代。劉悟正耽情酒色,樂以忘憂,忽接到移鎮詔敕,頓吃了一大驚,又聞田弘正引兵到來,更急得形神沮喪,手腳慌忙,夜間草草整裝,也不及與魏氏等歡敘,俟到天明,已有人入報道:“魏博軍無數到來,距此只數裡了。”悟倉皇出迎,李公度、賈直言、郭昈、李存等隨著,離城二里,即與田弘正遇著,客亭相見,寒暄數語,弘正便欲入城。悟尚擬同入,想總為了三婦。弘正道:“天子命不可違。鄆城事由弘正料理,倘如公以下,尚有眷屬等人,未曾挈領,自當護送前來,請勿多慮!”悟懊悵自去。唯郭昈、李存謀除李文會,先已遣使至登州,詐傳悟命,召他入鄆,途次將他刺死,及攜首回來,昈存等已隨往滑州,無從覆命,只好報知田弘正。弘正以文會助逆,理當處死,不必再議。此外悉除苛禁,聽民安居,所有赴滑諸將吏家屬,統遣吏護送入境。唯師道家屬,照例應當連坐,特表請詔敕施行。旋得詔旨下來,師道妻魏氏以下,應沒入掖庭,師古子明安,令為郎州司戶參軍,明安母裴氏,得隨子赴任,其餘宗屬,流徙遠方。看官道憲宗此詔,何故重罪輕罰?這也是劉悟有情魏氏,特地上表陳請,詐稱魏氏是魏徵後裔,應該援議賢議功兩例,免她死罪。明安母子,與師道本不同謀,理難連坐等語,悟為明安母子營救,當是受教妻室。所以憲宗從輕處置。弘正依詔辦理,複查得師道簿書,有賞王士元等十六人,係為刺殺武元衡案件,遂按名索捕,盡行搜獲,解送京師,訊實正法。其實王士元等,尚非真正凶手,他是冒功受賞,被捕後亦知難免,索性供認了案。京兆尹崔元略,頗探知隱情,憲宗以為罪惡從同,也無暇辨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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