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御史中丞崔器,既令兩京從賊諸官,請罪繫獄,又與禮部尚書李峴,兵部侍郎呂,奉制按問。器與俱主張嚴辦,上言從賊諸臣,皆應處死。獨李峴用侍御史李棲筠為詳理判官,擬酌量輕重,分等治罪。三人爭議累日,請旨定奪。肅宗從李峴議,乃定罪名為六等,最重處斬,次賜自盡,次杖一百,次三等流貶。張均、張垍列在處死條內。肅宗意欲宥此二人,轉奏上皇,擬降敕特赦。上皇道:“均垍世受國恩,乃甘心從賊,且為賊盡力,毀我家事,怎可不誅?”肅宗叩頭再拜道:“臣非張說父子,哪有今日,若不能保全均垍,倘他日死而有知,何面目再見張說?”語至此,俯伏流涕。上皇命左右扶起肅宗,復與語道:“我看汝面,饒了張垍死罪,流戍嶺外。張均逆奴,無君無父,定不可赦,汝不必申請了。”肅宗乃涕泣受命。看官道肅宗何故要赦此二人?肅宗系楊良媛所出,當楊氏初孕時,正值太平公主用事,專與玄宗為仇,時張說正官侍讀,得出入東宮,玄宗密語說道:“良媛有孕,恐太平公主聞知,又要當做一樁話柄,說我內多嬖寵,在父皇前搬弄是非,不如用藥墮胎,免得他來藉口。”張說道:“龍種豈可輕墮?”玄宗道:“欲全一子,轉害自身,實屬不值,我意已決,幸為我覓一墮胎藥,勿洩勿忘。”說乃趨出,自思此事實為難得很,墮了胎有損母子,不墮胎有礙儲君,現只好取藥二劑,一安胎,一墮胎,送將進去,由他取用,聽憑天數罷了。便是他狡猾處。計劃已定,遂挾藥二劑以入,但說統是墮胎藥。玄宗接藥後,趁那夜靜無人的時候,在密室親自取煎,給楊氏服了下去,腹中毫無動靜,反安安穩穩的睡了一宵,次日也不見什麼變動,原來所服的是那劑安胎藥了。玄宗哪裡曉得,只道是一劑無效,須進二劑,因再照昨夜辦法,仍在夜間密煎。他因連夜辛苦,就隱几假寐,朦朧睡去,忽見有一金甲神,就藥爐前環繞一週,用戈撥倒藥爐,不由得突然驚寤,急起身看時,藥爐果已傾翻,炭火亦已澆滅,益覺驚異不置。次日又密告張說,說拜賀道:“這便是天神呵護哩!臣原說龍種不宜輕墮,只恐有妨尊命,因特呈進二藥,取決天命,不瞞殿下說,一劑是安胎藥,一劑是墮胎藥,想前日所服的是安胎藥了。昨夜所煎的是墮胎藥,天意不使墮胎,乃遣神明撥傾此藥。殿下能順天而行,不特免禍,且足獲福呢。”玄宗乃止。果然肅宗生後,太平公主以謀逆賜死,玄宗即得受禪。楊良媛進位貴嬪,復生一女,即寧親公主。及年已長成,下嫁說子張垍,這便是肅宗母子,暗中報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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