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答道:“文幹豎子,有何足畏?地方有司,如不能剿滅,但遣一將往討,自可立平。”
高祖道:“事連建成,恐多響應,不如由汝親行,待平賊回來,當立汝為太子,黜建成為蜀王。
蜀兵脆弱,不足為變,若再跋扈,汝亦容易掃平呢。”
此語亦屬失當。
世民奉命即行。
元吉亟賄託妃嬪,為建成緩頰,復浼封德彝勸回上意。
德彝本隋室佞臣,此時竟邀高祖寵眷,往往三言兩語,得快天顏,內浸外潤,不怕高祖不為所迷,仍命建成還守京師,但責他兄弟不睦,後當痛改前非,一面歸罪王珪韋挺,及天策參軍杜淹,說他攛掇是非,並流嶲州。
三人真是晦氣。
世民引軍西向,才至寧州附近,文幹部眾,已是驚懼萬分,因即刺殺文幹,攜手迎降。
宇文穎也被擒住,押送長安,訊明正法。
至世民還軍,高祖已經還朝,並不提及易儲事。
世民料知中變,付諸一笑罷了。
天子無戲言,況易儲問題,關係重大,奈何輕許,又奈何輕忘?
且說東突厥主處羅可汗,既迎納蕭後,及煬帝幼孫楊政道,見第六回。便欲為隋報仇,有意南侵。更兼梁師都據有朔方,屢遣人至突厥乞師,且願為嚮導。處羅乃遣將分出,自擬督兵取幷州,安插楊政道,群臣多半勸阻,處羅道:“我父失國,賴隋得立,此恩如何可忘?”事詳第六回。遂不聽群謀,決計親行。命駕將發,忽然生起病來,二豎為災,數日殞命。處羅有子奧射設,面醜身弱,隋義成公主,將他廢錮,另立處羅弟頡利可汗,自己又嫁與頡利,作為可敦。原來為此。堂堂帝女,四嫁胡主,太不怕羞。公主從弟善經,與王世充使臣王文素,均留居突厥,乃共白頡利道:“從前啟民可汗,為兄弟所逼,脫身奔隋,幸虧文帝救護,得還故土。今唐天子非文帝子孫,可汗應奉楊政道,南伐唐室,借報前恩。”頡利正襲父兄遺業,士馬強盛,屢圖南略,一聞此言,當然樂從,遂屢次入寇。高祖以中國未寧,不欲與突厥相爭,常遣使齎書修好。偏頡利請求無厭,屢將唐使拘住,且與梁師都再四加兵,自武德四年至七年,爭戰不休,互有勝敗。唐幷州總管府長史竇靜,請就太原廣置屯田,即耕即戰,秦王世民也以為請,乃依議舉行,歲收谷得數千斛,少紓邊困。但頡利總出沒無定,防不勝防,或勸高祖道:“突厥屢寇關中,無非因長安繁麗,意欲入境大掠,得償欲壑,若陛下棄此不都,把長安化作一炬,那時胡人失望,自不願再來了。”真是呆話。高祖竟信為良策,即遣宇文士及,赴襄鄧間擇都,以便南徙。太子建成,齊王元吉,又竭力慫恿,愈早愈妙。愚不可及。獨世民進諫道:“戎狄為患,自古皆然,陛下以聖武龍興,奄有中夏,精兵百萬,所向無敵,奈何因胡虜擾邊,遽欲遷都他避,這不但貽羞四海,並且遺笑千秋。願假臣兒數萬兵士,寬限歲月,保可系頡利頸,生致闕下,萬一不能,遷都未遲。”快人快語。高祖也不禁勃然道:“此言深合朕意。”當召還士及,取消此議。世民乃退。不意建成復連結妃嬪,共譖世民道:“突厥犯邊,得賂即退。秦王託詞禦寇,實欲總握兵權,為篡奪計,陛下奈何不察?”為此數語,又把高祖的心腸,似小轆轤的亂撞起來。名為開國之主,實是一個糊塗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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