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驃騎大將軍杜茂,尚留守北方,備禦匈奴。光武帝不欲勞兵,特使吳漢等北往,督徙邊民,盡入內地,但諭茂繕治城障,阻住胡烽。茂令兵士屯田築堡,毋敢少疏。會因軍吏冤殺無辜,遂致連帶免官,減削食邑,由修侯降為參蘧鄉侯,另命蜀郡太守張堪為騎都尉,使他往領茂營。匈奴聞茂去職,乘隙進攻,兵至高柳,被張堪督兵邀擊,大破胡兵,飛章告捷。光武帝因令茂為漁陽太守,兼轄軍民。茂賞善罰惡,公正無私,吏士並樂為用。匈奴以高柳被挫,再圖報復,竟發萬騎入漁陽。才入境內,即有數千健卒,當頭截住,彷彿與長城相似,絲毫不能動搖。再加張堪領著後隊,鳴鼓繼進,銳厲無前,把胡騎衝得七零八落。匈奴將帥,連忙奔還,十成中已喪失了四五成,從此畏堪如神,不敢近塞。堪乃勸民耕稼,特就狐奴地方,開稻田八千餘頃,不到數年,桑麻菽麥,偏地芃(péng)芃。百姓踴躍作歌道:“桑無附枝,麥穗兩歧。張公為政,樂不可支!”總計堪守郡八載,戶口蕃庶,物阜民康。光武帝欲徵堪內用,堪竟病逝,有詔褒揚政績,賜帛百匹。堪字君遊,系南陽郡宛縣人,少時已有志操,號為聖童,入蜀時不私秋毫,布被終身。中興循吏,杜詩以外,要算張堪。讚美循吏,藉以風世。
沛郡太守韓歆,亦剛直有聲,建武十三年間,大司徒侯霸病逝,特擢歆為大司徒。歆就職後,每好直言,嘗在帝前指天畫地,不少隱諱。光武帝未免動怒,歆仍不少改,在任二年,坐被譴歸。未幾又頒詔申責,歆憤激自殺,子嬰亦死。都人士替他呼冤,為帝所聞,乃追賜錢穀,具禮安葬。遇主如光武,且以直言賈禍,遑問他人。後來歐陽歙、戴涉,相繼為大司徒,俱坐罪論死,光武帝亦稍稍嚴急了。最錯誤的是廢后一事,為光武帝平生大累。事在建武十七年間。光武帝既立郭氏為皇后,嫡子強為皇太子,相安有年,見十二回。郭後復生子四人,一名輔,一名康,一名延,一名焉。陰貴人亦生五子,長名陽,次名蒼,次名荊,又次名衡,名京。尚有一子名英,為許美人所出。許美人無寵,當夕甚稀,故只生一男。就中總算這位陰貴人,最得寵愛,光武帝有時出征,嘗命陰貴人隨行。陰貴人初次生男,曾在元氏縣中分娩,彼時從徵彭寵,適當有娠,故在行轅中產兒,取名為陽,兩頰甚豐,至十歲時能通《春秋》,光武帝目為奇童。奪嫡之兆,已寓於此。建武十五年,大司馬吳漢等,上書請封皇子,三奏乃許。使大司空竇融告廟,封皇子輔為右翊公,英為楚公,陽為東海公,康為濟南公,蒼為東平公,延為淮陽公,荊為山陽公,衡為臨淮公,焉為左翊公,京為琅玡公。這是因年序封,故與上文敘次不同。諸子受封,才及月餘,有詔令天下州郡,檢核墾田戶口。刺史太守,依詔施行,次第奏報。獨陳留吏牘中夾入一紙,上書二語云:“潁川弘農可問,河南南陽不可問。”光武帝瞧著,問所從來,吏人謂由長壽街上拾取,誤夾牘中。這是因光武好讖引惹出來。光武帝因疑生怒,頓有慍色。東海公陽,年才十二,適侍帝后,便乘間進言道:“河南帝城,必多近臣,南陽帝鄉,必多近親,田宅逾制,不便細問,故有是言!”光武帝大悟,再使虎賁將窮詰吏人,吏人無從隱蔽,所對如東海公語。光武乃更遣謁者巡行河南南陽,糾察長吏,實地鉤考,免得徇私。但自此愛陽有加,自悔立儲太早,不得使陽為冢嗣。天下事不宜生心,一有芥蒂,免不得形諸詞色。郭皇后暗中窺透,當然懷嫌,因此對著帝前,往往冷嘲熱諷,語帶蹊蹺。光武帝積不能容,遂致夫妻反目,動有違言。到了十七年冬月,竟突然下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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