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
秦展唱完:“千陽,喝醉之前你也來一首唄。”
“來就來!”尹千陽起身才覺出暈眩,他晃晃悠悠地接過麥克風,“下面由華北平原小歌神為大家帶來一首——《月亮惹的禍》。”
尹千陽眯著眼睛開始唱,沒管別人是說是笑:“都是你的錯,輕易愛上我,讓我不知不覺滿足被愛的虛榮。都是你的錯,你對人的寵,是一種誘惑。”
“都是你的錯,在你的眼中,總是藏著讓人又愛又憐的朦朧,都是你的錯,你的痴情夢,像一個魔咒。”
包房內漸漸安靜下來,除了歌聲再無其他,尹千陽徹底閉上了雙眼,一句句唱著這首老歌:“怎樣的情生意動,會讓兩個人拿一生當承諾……”
我承認都是月亮惹的禍,那樣的月色太美你太溫柔,才會在剎那之間只想和你一起到白頭。
門廳的櫃檯上放著今天剛收來的舊式錄音機,裡面播放著一卷舊磁帶,聶維山坐在櫃檯後一遍遍聽著,有時跟著唱,有時跟著笑。
總覺得尹千陽可能也在聽這首歌。
曲畢自動播放下一首,但是點歌的人卻沒開口。尹千陽睜開眼,笑著說:“誰點的啊,怎麼不唱了,都看著我幹嗎?”
秦展問:“你怎麼唱哭了?”
“我哭了嗎?”尹千陽擦擦臉,蹭上了滿手背的眼淚,他又搖搖晃晃地回到座位上,“這歌太他媽好聽了,我純粹是被感動的。”
“千陽……”
尹千陽往秦展肩上一歪,聲音低了下去:“我想他,喝了酒就更想他,唱那首歌的時候就更更更想他,啤酒是苦的,我嘴裡也苦,我還想吃沙琪瑪,吃一塊兒,另一塊兒給他留著。”
秦展有些摸不著頭腦,攬住對方說:“那叫山哥過來啊。”
尹千陽搖搖頭:“見著再分開就更難受了,還是喝酒吧,喝多了就美了。”
凌晨時分,聶維山終於關了錄音機,準備回機器房睡覺。卷閘門落下一半的時候接到了電話,裡面傳來秦展的聲音:“山哥,千陽喝多了,你來接他吧?”
“我沒多!我只是暈!”
電話裡隱約能聽見尹千陽的喊叫聲,聶維山答應後立刻鎖門離開,打上車奔向了目的地。
家裡也有些著急,尹千結打尹千陽的手機總是沒人接,估計光顧著玩兒沒有聽見,後來拐彎問聶穎宇要了秦展的號碼才終於聯絡上。
“在哪呢,什麼時候回來?”電話結束通話尹向東立刻問。尹千結看看他爸,又看看她媽,回答:“千陽喝多了,他們通知了小山去接。”
白美仙直接站起身:“向東,咱們也過去吧。”
三個人換好衣服出了門,尹向東開車,白美仙坐在副駕上,尹千結獨自在後排,她看著一排排路燈飛過,忍不住猜想等會兒會發生什麼。
“向東,見了小山好好說話,千萬別再動手了。”白美仙覺得心煩意亂。尹向東握著方向盤:“我知道,那天我太失控了。”
尹千結輕聲開口:“爸,媽,非得攔著他們不可嗎?”
這話一出車內瞬間靜了,尹向東和白美仙同時沉默,誰也沒給出答案。紅燈了,尹千結看著前方繼續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和你們一樣,哭過、氣過,不知道怎麼處理。小山先來找我,說是他主動的,有什麼事兒他扛著,後來千陽也跟我說了同樣的話。那天他們倆捱打的時候互相擋著,我終於都明白了。”
紅燈變成了綠燈,尹向東問:“明白什麼了?”
尹千結說:“能為對方做到那個份上,那就沒什麼好為他們擔心的,我們不知道怎麼處理,實際上根本也不需要我們處理。”
凌晨時分車不算太多,路面也不擁堵,所以車速都很快,田徑隊十來個人喝多了一半,其中尹千陽醉得最厲害,他脫離隊伍走下臺階,還差點在門口摔一跤。
秦展結賬出來點數,點完才發現少了一個,扭頭尋找只見尹千陽已經躥過了腳踏車道旁的綠化帶,整個人正在機動車道上晃悠。
“我操!千陽!你個傻逼站那兒別動!”
聶維山下車時就彷彿聽見了喊聲,關上車門正好看見尹向東的車在後面停下,“尹叔,仙姨。”他沒等對方下車就打了招呼,隨後被汽車喇叭聲吸引了注意力。
轉身一看,尹千陽在馬路對面連跑帶蹦,站不穩還差點兒摔倒。
聶維山嚇了個半死,抬腿就往對面衝去,大聲喊著:“陽兒!站在原地別動!等著我過去!”
尹向東和白美仙從車上跑下來,在後面全都嚇破了膽,他倆一邊喊著尹千陽,一邊喊著聶維山,瞬間出了滿身冷汗。
“小山?”尹千陽半闔著眼,往左兩步往後三步,然後攢足勁兒向前衝去。
“你他媽別動!”聶維山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眶子都瞪得紅了。這時一輛吉普車疾馳飛來,而尹千陽還在盯著他往這邊跑。
白美仙和尹千結同時尖叫了一聲,尹向東的心臟有一瞬間停止了跳動,他想起聶烽對他講過,在廣州時聶維山就這樣驚險過一次。可他此時距尹千陽那麼遠,根本無法像聶烽當時一樣護住自己的孩子。
“嘭”的一聲!
聶維山用盡全力躍起撲向了尹千陽,在最後一刻抱著對方砸在了地上。
尹向東的頭腦中一片空白,剛才的一幕太過驚險,除卻恐懼,更大的是震撼。白美仙雙膝發軟,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小山……”尹千陽摔得巨疼無比,下意識緊摟著對方,“我好疼啊,你疼不疼?”
聶維山抱著尹千陽坐起來,他的手始終護著對方的後腦勺,此時手背上已經是血淋淋一片。他覺得無比慶幸,罵道:“傻逼,吹吹就不疼了。”
兩方人圍著他們倆,一方是隊友,一方是家人,聶維山死死地抱著尹千陽,像是把人鎖進了自己懷裡。白美仙跪在旁邊摸他的頭,哭得說不出話來。
尹向東退後一步哽咽著說:“拆不開了,誰也拆不開了。”
棗樹上的花越開越多,黃的綠的結滿了枝頭,尹千陽已經解禁,但沒事兒仍喜歡在樹下坐著,嘟囔道:“你一動傷口就裂開了,要不打石膏吧?”
聶維山伸著手換藥:“你當我是你啊,屁大的事兒還打上石膏。”說完抬眼看看花,“沒開花的時候盼著開花,開了花就想著結果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吃上棗。”
尹千陽說:“這棵不是幼苗,估計不會太久吧。”
“你們倆可真行。”白美仙端著螃蟹去水池邊洗,“倆大小夥子整天跟文藝青年似的,在樹底下一坐就開始研究開花結果,還你們家我們家的,煩死了。”
尹向東附和道:“乾脆把樹刨了拴身上,去哪都帶著。”
尹千陽兩眼放光:“這主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