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維山去水池邊洗手,順便把尹千陽嘴唇上的一圈奶漬擦乾淨。
又回到了二雲衚衕,聶維山坐到尹向東另一邊,說:“都不同意你去啊?那你要不別去了。”
尹千陽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你來幫我還是毀我的!”
聶維山故意說:“先不講聯賽的重要性,春季測驗的成績不是體院比較重視的麼,那這次集訓絕對很嚴格,肯定都是封閉的,你到時候又不能出去玩兒,圖什麼啊。”
白美仙問:“那麼嚴啊?”
“應該是,因為幾省聯合辦的嘛,不然在體校訓幾天就完事兒了。”聶維山先貶後褒,又開始瞎吹,“陽兒之前那個比賽拿了銅牌,說明他挺有天賦的,而且每天訓練也挺努力的,就是辛苦。不去集訓也好,省的那麼累。”
尹千陽立刻說道:“今日的辛苦是為了明天的輝煌,不怕苦不怕累,掉皮掉肉不掉隊!”
白美仙成功被軟化,說:“我再想想。”尹千陽心頭一喜,立馬準備給秦展發信息,說:“別想了!隊長還等著我的信兒呢,我得趕緊告訴他!”
集訓的事兒總算敲定了,尹千陽像退學了一樣高興,他回屋收拾東西,連哼帶唱嘴沒停過。聶維山跟進去,抱臂靠著牆問:“要異地了還挺激動啊?”
尹千陽把運動服塞包裡:“秦展說了,集訓就在鄰市,半個多月就結束了。我想了想,距離產生美,小別勝新婚,待我集訓歸來,咱倆的感情肯定進一步升溫。”
聶維山準備回去,懶得再聊了,只叮囑道:“訓練的時候別崴了腳,瞧你那得意忘形的樣兒。”
正式出發那天春光明媚,兩輛大巴車停在體校門口,田徑隊和籃球隊各佔一輛。秦展拿著人名單點數,尹千陽揹著大包,拎著零食,不知道的以為他去踏青。
聶維山站在馬路對過,送完還沒走,等了會兒見尹千陽跑過來,過程中差點兒甩掉一包蝦條。等尹千陽到了跟前,他問:“又怎麼了?”
“沒怎麼,還不出發呢,所以我來跟你待會兒。”尹千陽指了指,“看見籃球隊我就想到去年暑假跟他們比賽,還害我打石膏。”
聶維山替籃球隊冤枉:“明明是你碰瓷兒,還為了不上學才打石膏,怨人家幹嗎。”
“那我怨你。”眨眼天又暖和了,去年的事兒卻恍如昨日,尹千陽把棒球帽的帽簷轉到後腦勺,“當時你在球場外面喝冰水,等比完才進去,不然沒準兒就贏了。”
聶維山當初是故意的,畢竟對方是體校籃球隊的,他可沒那麼大的信心比贏人家,雖然他覺得輸了也沒什麼,可是當著尹千陽的話怪沒面子的。
人都齊了,秦展在對面喊了一嗓子,要出發了。尹千陽看看四周,大馬路上行人不斷,親一口都夠嗆,他從袋子裡扒拉出一包心軟糖,說:“我也不知道一包有多少個,你吃慢點兒,吃完我就回來了。”
聶維山揣進兜裡,故意問:“吃完了你要是沒回來呢?”
尹千陽後退著走:“那你就自己再買兩包!”
“知道了,照顧好自己。”聶維山笑著揮揮手,最後囑咐道,“跑步看路,吃飯挑肉,睡覺好夢。”
兩輛大巴排著隊駛離,尹千陽漸漸看不見影兒了。
聶維山溜達著回了家,走到衚衕口的時候碰見了郵政的送信員,於是沒急著進院,而是站在臺階上等。之前寄給聶烽的信一直沒人回,現在都開學倆禮拜了,再慢也該到了。
十分鐘後眼看送信員就要離開,他長腿邁下三階,叫住對方問:“師傅,沒我家的信嗎?”
送信員說:“今天的信都送完了,沒啦。”
聶維山不死心,又問:“廣州是不是天氣不好啊,怎麼那麼長時間還沒收到回信,正月裡寄的。”
“廣州天氣還不好啊,人家那兒都穿短袖了。”送信員捏著車把,“再等等吧,年後信件多,我們還沒處理完呢。”
聶維山猜想聶烽會不會壓根兒就沒回信,又猜想聶烽是不是和那個白爺不對付?文人相輕,手藝人是不是也有這毛病?
後來他沒再想回信的事兒了,確切的說是顧不上想了,因為聶老進了醫院,準備做切除手術,全家都把心思放在了老爺子身上。
三叔和三嬸辦手續、籤協議書,聶維山和聶穎宇守在病床前陪聶老聊天,聶老換了衣服,手裡還盤著玉球,說:“別緊張,大夫讓這樣治那樣治,就說明有的救,要是大夫說想吃什麼就吃點兒什麼,那才完嘍。”
兄弟倆都聽樂了,聶老不高興道:“跟你們聊天沒意思,還得我逗你們笑,跟人家千陽聊天就有趣兒多了,哎他人呢?我都要挨刀了,他也不來看看我。”
聶維山說:“他去集訓了,沒在家,您湊合著跟我們倆樂會兒吧。”
沒樂幾句聶老就被推進了手術室,一家人在外面守著,內心都挺緊張,但還要互相安慰。聶維山攬著聶穎宇的肩膀坐在長椅上,哥倆靜靜地望著手術室上方的燈。
聶穎宇問:“大伯還沒回信?”
“嗯,我估計他轉移陣地了。”聶維山看了看錶,“要麼換城市了,要麼換住處了,可能壓根兒就沒收到信。過兩天打電話看看什麼情況。”
其實打個電話也就三五分鐘的事兒,但是聶維山拖了好長時間,他怕打過去久久無人接聽,更怕直接告訴他已經變成空號。
還是寫信好,讓人有個盼頭。
燈滅了,他們起身圍在手術室門口,主治醫師先和護士開門出來,沒等他們問便說了“手術很順利”,聶老被推回病房,一家人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三叔和三嬸請了假輪流照顧,聶維山和聶穎宇還要上學,只好被攆回了家,光每天晚上去醫院看看聶老。
在鄰市集訓的尹千陽興奮了好幾天,住集體宿舍興奮,看見各校運動員興奮,連去食堂搶個飯都興奮。晚上約了籃球隊打友誼賽,他換上球衣說:“我感覺跟華山論劍似的,今天咱們田徑派先和籃球派比一下,就是不清楚勝算大不大。”
秦展繫著鞋帶說:“比人家籃球派的武功絕學,勝算能大麼?估計被吊打。”
田徑隊和籃球隊關係不錯,偶爾一起打球,畢竟男生沒幾個不喜歡打籃球的。他們一行人到了體育館,籃球隊的已經在等了,為首的說:“輸就輸,贏就贏,不許假摔碰瓷兒。”
尹千陽臉上一紅,原來對方還記得他,怪難為情的。
友誼賽開始,兩撥人在場地上搶球進球,不過節奏不快,因為訓練一天都有些累了。上半場結束,尹千陽喘著粗氣去做冷板凳,擺擺手說:“我不行了,下半場當啦啦隊。”
球衣扔的到處都是,兩隊人馬全脫成了光膀子,到最後都分不清是敵是友了,尹千陽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