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轉過頭,看到宋煜的時候眼睛睜得很大,一片很微小的雪落到他長而柔軟的睫毛上。
宋煜看了一眼駛向遠處卡車和離開的社團成員,視線落回到手裡樂知時的手機上,“光顧著收別人的糖,給你發訊息也不回。”
黑掉的螢幕亮起來,螢幕上顯示著宋煜發過去的兩條微信。
[北極圈:原地等我。]
[北極圈:回頭。]
他的臉上露出些許疑惑,舉著手機給樂知時看,“什麼時候改的備註?為什麼改成這個?”
樂知時踮腳把手機拿回來,“上次在家的時候,你自己賭氣跑到樓上看紀錄片,我知道你看的是北極圈的。”他把手機塞回口袋,“而且這個詞很符合你的脾氣,大家公認。”
宋煜不承認,但也沒有因樂知時用冷冰冰的北極圈稱呼他而生氣。樂知時很快轉了話題,問他怎麼突然來了。
“這是驚喜。”
“明明是你騙我。”樂知時抓住了重點,但沒有繼續下去,而是牽起宋煜,不是像過去那樣牽手腕,而是握住手指,有點惋惜地拉他離開,“再早一點多好,這裡剛剛有平安夜活動的,有小禮物。”
他很快又自我說服,“不過你在我們也沒辦法參加。”
“為什麼?”宋煜問。
樂知時想說因為要當眾親吻,而且還要拍下拍立得,但是他看見一片小雪花落到宋煜的鼻樑,忽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伸手摸了摸。
雪花很快速地融化了。
他遲鈍地解釋:“我們不能參加,要在那棵聖誕樹下面接吻,他們大喊kiss now,然後拍下一張照片,最後投票選出一張。”
宋煜靜靜地盯著他的臉,描述那個畫面的樂知時表情生動,模仿喊出口號的樣子很可愛。
解釋完,他忽然想到時間問題,“啊,轉鍾了。”
樂知時仰著臉對宋煜笑,“聖誕節快樂!”
“那棵聖誕樹很漂亮很漂亮,照片拍不出來的好看,可惜你沒親眼看到。”
宋煜口吻溫和地回贈他相同的祝語,然後不顧忌太多地牽起樂知時的手,很委婉地對他表示遺憾:“我應該跟司機說再開快一點。”
他不確定樂知時是想參加還是不想參加,想公開親吻還是不想。
但他很願意。
按照他們對話的語序,樂知時認為宋煜只是想看那棵聖誕樹,所以遺憾。
他想到了什麼,拉著宋煜四處找,最後在某一處樓的後面找到一排柏樹,他挑了形狀最好看的一棵,牽著宋煜過去。
“我可以把它變成一棵聖誕樹。”樂知時走過去,腳踩在松枝上發出很清脆的聲音。他從書包的側面掏出一個小東西,忙活了一分鐘,然後轉過來,手掌做出介紹的可愛動作,“看!”
他指著的地方,掛著一個金色的小鈴鐺,在冷風裡搖晃著。
宋煜被他逗笑了,也朝他走過去,不客氣地點評:“好寒酸的聖誕樹。”
樂知時沒生氣,反而回頭看一眼,但笑容消失了一半,“好像是有點。”
宋煜抬手摸了摸他涼涼的臉頰,聲音很輕,“你怎麼這麼乖?說什麼就是什麼,都不反駁。”
他說完,又很沒有說話邏輯地接了下一句,“很想你。”
黑暗中,柏樹枝芽散發的香氣、雪、僵冷的泥土氣息在空氣裡混合出冬天的味道,稀釋了宋煜身上好聞的氣味。
他從不用香水。這一點樂知時很清楚,但他所不知道的是,禁用香水的緣由是自己的哮喘。
很多東西宋煜可以說放棄就放棄,說隱藏就隱藏。
樂知時仰著臉看他,眉目漂亮,一副很需要被親吻的模樣。
“我也好想你啊。”
他很快又為自己剛剛的不反駁做解釋,“是有點寒酸。要是有一個星星燈都好一點,至少可以看清你的臉。”
宋煜將樂知時攬入懷中,穿著他挑選的黑色羽絨服,一隻手搭他腰上,另一隻手在口袋裡摸索,“剛好我有。”
他抽出一根細細的什麼,又拿出一枚打火機,啪嗒一聲,火苗竄起來,持續了三秒。
忽然間,他的手中綻開璀璨的流光。樂知時這才知道,原來宋煜藏了一根線香花火。
在細碎的燃燒聲與不明顯的硝煙氣味裡,花火迸濺著金色的光,宋煜的手裡凝聚著一顆願意為他停留的流星。花一樣散開的光落在樂知時的臉上,把他照得格外漂亮。
“現在的聖誕樹就很豪華了。”
“這樣就夠了?”宋煜對他用豪華這個詞表示質疑,並把手裡的線香花火舉得稍高一些。
樂知時點頭,兩手抱住宋煜的腰,十分滿足地說:“有你的煙花和我的鈴鐺,比那棵樹更好,這是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
“既然這樣……”
站在這棵專屬聖誕樹下,宋煜低頭,靠樂知時很近。
“Kiss now.”他沉聲說完,吻住了樂知時柔軟的嘴唇。線香花火被舉起,在他們相貼到幾乎重合的側臉外靜靜綻放,如同一個璀璨、夢幻的掩護。
薄雪落下,溫度升高,他們分享了一個荔枝味的吻。
臥室的地燈讓聖誕夜永不熄滅。宋煜與樂知時把彼此當做禮物獻出,拆開後貪婪地佔有。汗水與荷爾蒙是雪夜最佳的取暖工具,愛和欲求都埋進枕頭,造出最豔麗的夢。
熱戀裡的樂知時陷入矛盾,他想讓所有人解除對宋煜冷淡的偏見,但又希望他特殊的那一面永遠只要自己可以揭開。
他眼裡溫柔的笑意、藏著溺愛的撫摩、不經意間的可愛反應,隨時準備好的充滿安全感的懷抱。
還有床上皺起的眉和低喘。
摘下鈴鐺,花火湮滅,那棵特別的聖誕樹就變回冬天裡一棵冷硬的柏樹,和宋煜一樣,他綻放光芒與溫暖的時刻只屬於樂知時。
折騰太晚,早上的時候宋煜箍著樂知時不讓他起床,害得他鬧鈴響後又不小心睡著,差一點錯過九點五十的專業課。好在樂知時最後很幸運地趕上,沒有在聖誕節的當天就遭到全院最嚴厲老師的苛責。
他大課挨著沈密坐,一整節課下來沈密的手機震動不停,最後他似乎有些尷尬,設定成免打擾。
樂知時筆尾戳著自己的下巴,眼睛時不時瞥向沈密,到距離下課還有一分鐘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很小聲開口,“沈密,我有個問題。”
沈密對他一向耐心,一邊收拾筆記本一面笑著看向樂知時,“問唄。”
得到允許,他更加小聲,幾乎用聽不見的音量問:“徐霖真的在追你嗎?”
在老師快走到門口時,階教的末排爆發出超大聲的反問。
“誰說他在追我?!!”
出教室的時候一路被人看,樂知時覺得是沈密剛剛的反問過於引人注目,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