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遊的手,停頓了片刻,簡短地說“你沒提過,應該不想吧”,然後飛快地轉移了話題,說:“南加的天氣好,但北加你一定待不住。如果你願意,我帶你去那套公寓看看,喜歡就住下,不喜歡就換別的。”
沈宜遊抱著李殊,悶悶地“嗯”了一聲。
李殊也抱著他。
過了一會兒,李殊覺得沈宜遊好像哭了,淚水滴在李殊身上,順著肌肉的線條往下淌。
沈宜遊沒有抬頭,李殊無法確認,就伸手扣著沈宜遊尖窄的下巴,讓沈宜遊抬起臉來。
沈宜遊沒有反抗,不過閉著眼,臉上有淚痕,嘴唇抿著,可能是被李殊吮吸的紅潤還沒退,也有可能是哭得泛紅。
“為什麼哭了。”李殊問沈宜遊。
沈宜遊沒有說話,李殊便低下頭,吻走他的淚水。
在幾天以前,從看著沈宜遊離開的日本餐館門口,到機場十幾公里的路途中,李殊在想他或許確實不是個稱職的男朋友。
他從來沒談過戀愛,不清楚去哪兒尋找系統地學習科學戀愛的方法,甚至也不知道怎麼用更加親暱的稱謂來稱呼沈宜遊,就像李詩珊以前給歷任男友打電話時叫的那些,“寶貝”,“親愛的”。
但李殊愛沈宜遊,和任何人比較都不會輸。
“不要哭。”李殊不懂怎麼安慰人,只能貼在沈宜遊的耳邊,低聲說。
沈宜遊抱著李殊,把頭埋在李殊胸口,說“李殊”。
“我愛你。”
沈宜遊的聲音很輕,好像帶著顫意,也有些沙啞,不過仍然好聽。
他抬起臉,看著李殊,眼睛像一汪湖水,讓李殊無法移開視線。
人類的一生十分短暫,短到與沈宜遊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單獨銘記。
對於李殊來說,他認為沈宜遊代表美、生動和愛情,一切美好事物的象徵,是李殊僻靜、安謐的人生中的人文意義。
第二十五章
春節後,三月中旬的一個晴天,沈宜遊搬到了陽光充沛的南加。
說是搬家,也沒太多行李,要帶走的大件李殊都提前替他帶走了,最後只打包出一個29寸的行李箱,李殊的司機替他放進後備箱,駛往機場。
沿途,沈宜遊經過許多他很熟悉的建築和商場,高架不遠處的遊樂場過山車,還有鬱鬱蔥蔥的常綠植被。
想到以後都不能再時常見到,沈宜遊有一些不捨。
李殊坐在他身旁,罕見的沒工作,嚴肅地拉著他的手,彷彿怕他後悔。
走前幾天,沈宜遊給父親打了個電話,把移居的決定告訴父親。
父親沒有說挽留的話,稱沈宜遊是成年人,有權決定自己的未來,但他永遠都會是沈宜遊的後盾。
沈宜遊掛下電話,雖然不知父親話語中有幾分真心,還是莫名地覺得受到鼓舞。
他覺得大概是出於對全新環境的害怕,現在無論誰給他鼓勵,他都可以從中汲取力量。
因為實際上他真的是個很膽小的人。
幸好新環境比沈宜遊設想的友善。
他聯絡到了以前的同學、合作過的朋友,很快就有了新的社交圈,開始做新的專案,來不及擔憂已開始忙碌,適應良好得超出想象。
雖然李殊說得不多,但沈宜遊能感受到,李殊的確是因為自己的到來而雀躍非常。
環保公司上市完成後,李殊稍空了一點,有時會在工作日的晚間十點半出現在公寓門口,明明錄入了指紋,還是非要沈宜游來給他開門,在玄關與沈宜遊接很長的吻,再在次日早晨六點離開。
很像是忍不住要再三確認,沈宜遊已在離他公司所在地飛機往返只需三個多小時的地點定居。
六月份的某天,李殊問沈宜遊,願不願意見他妹妹李詩珊。
“她話很多,”李殊說,“不願意也沒關係。”
沈宜遊同意了,李殊又對他說:“但到時候別留她吃飯,她會當真。”
“……”在李殊的堅持下,沈宜遊只能說好。
當週週六的下午,李詩珊提著一套新買的瓷器上門了。
李殊在樓上工作,沈宜遊開啟門,見到眼前時髦又漂亮的開朗女孩,並沒能很快地將她和李殊聯絡在一起。
事實上,李詩珊看見沈宜遊,也愣了一下。
她沒想到李殊這種仿若根本無法區別人類長相的人,談戀愛時的審美竟然這麼好。
——幾個月前,李詩珊豔光四射又知情識趣的好友莉莉斯·萊斯利主動提出對Eps感興趣很久,想見李殊一面的時候,李詩姍不知道李殊正在戀愛,一口答應了萊斯利,還覺得沒準李殊脫單有望。
可是李殊面對莉莉斯和麵對陌生人毫無區別,連對待秘書艾琳的態度都比對莉莉斯好。
當時李詩珊覺得,和李殊談戀愛大概可以列入人類終極挑戰專案。
後來她知道李殊戀愛後,從艾琳·菲爾頓那裡問到了沈宜遊的名字。
她內心有一部分對沈宜遊充滿同情,又有一部分有些許疑慮。
——必須夾在李殊的工作縫隙裡艱難求生,還要忍受李殊漠然和冷淡,普通人能夠承受得來嗎。
像李殊那種會因為工作,在祖母壽宴中途離開的人,可能每隔半年,才能從日程表裡排出時間,和沈宜遊見一次面吃頓飯。
因此,李詩珊猜想,想要多和李殊見面,可能也是沈宜遊搬來洛杉磯的原因。
“李殊還在開會。”沈宜遊一面帶著她往裡走,一面回頭對她說。
李詩珊走在後面,忍不住仔細觀察沈宜遊。
沈宜遊個子比她哥矮大半個頭,比她又高上一些,面板雪白,四肢修長,穿著簡單的休閒服,漂亮得讓人過目難忘。
他接過李詩姍的瓷器放好了,溫柔地說謝謝,問李詩姍要不要在房裡轉轉。
李詩姍正有此意,欣然點頭。
李殊的公寓很大,分上下層,客廳和二樓挑空,陽光從落地窗外照進來。
李詩珊在房產經理那裡看見過這套公寓照片,現在又有了一些小的改動,樓梯的顏色換了,燈好像也不同了,牆壁上掛了幾幅新的畫,看起來比相片上多了一些有人居住的感覺。
走到裝飾酒櫃邊,李詩姍忍不住問沈宜遊:“和工作狂談戀愛很累吧?”
她其實還想知道李殊的肢體接觸障礙好了沒有,但這不是她該問的問題。
“還好,”沈宜遊溫柔地對她笑了笑,“他最近沒那麼忙了。”
對沈宜遊的回答,李詩姍很有些懷疑。
她不大清楚李殊和沈宜遊的相處模式,也難以想象不出李殊主動的樣子。
在李詩姍的內心想象中,最有可能的情況,還是沈宜遊體貼萬分,李殊冷漠以對。
畢竟李殊從未和家人提過沈宜遊,要不是她